话音刚落,丰琅洗便漫不经心地阖上了眼帘。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哨兵主动低头,接受自己的精神驯化。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有人低沉且坚定地回应道。
下一秒,丰琅洗低垂的指节骤然收紧。
他看见况憬黄金般的眼瞳中涌出了大片深色,一滴滴猩红黏稠的血珠顺着他线条清晰的口鼻蜿蜒而下,相继坠入被黑色背心紧裹的沟壑,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腥甜味。
【警告!危险警告!】
意识空间中,030发出了响亮的尖啸。
几乎是同一时间,天花板上的光源无端湮灭,炸裂的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沙发上的哨兵猛然探出了手——
哈……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丰琅洗蓦地张大了眼瞳。
他浑身寒毛战栗,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狂跳,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早在光线从房间消失的刹那,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蛇便悄然无声地从虚空中直落而下,正是况憬沉睡许久的精神体!
祂冰凉的躯体用力绞住向导起伏不定的胸膛,水银般的尾尖径直勒向猎物的咽喉,将他整个掼入沙发深处——
“玉京子,绞杀……!”
随着主人的一声令下,巨蟒庞大的身躯骤然收紧!
在骨骼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中,丰琅洗只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挤压得几欲窒息,大脑于濒死的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高昂的颈侧暴起条条青紫的血管,就像蜿蜒曲折的山峦,身体也在痉挛中本能地、无意识地竭力挣扎着。
在这种情况下,与向导共生的精神体不受控制地消散了。
另一头,况憬抽痛的额角上接连淌下密密麻麻的冷汗。听着耳畔鳞片剥落的簌簌声,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急速消耗,自己透支精血强行唤出的玉京子同样即将崩溃——
嘭。
精神链接断裂的瞬间,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令他眼前止不住的发黑,几乎昏死过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况憬当机立断,凭着肌肉记忆全力翻身而起!
他绞紧腰腹,将膝盖重重凿进向导胯骨两侧,脚掌碾过对方僵硬的膝弯,硬生生将丰琅洗完全压制在了身下。
于是,局势彻底逆转了。
“……阁下,我并不想伤害您,请不要再试图挑衅。”
听着那些闷在沙发中的断断续续的咳喘声,况憬语气有所缓和,但眼神依旧凌厉。湿透的黑色背心一点点勾勒出下方绷紧的肌肉轮廓,却也掩饰不住他肢体逐渐发软的疲态。
似乎是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合作任务,哨兵默默放任丰琅洗挣扎着偏过头来:
“您刚刚差点又一次让我失去理智……现在,可以收手了么?”
然而,令他心惊的是,此时此刻,丰琅洗涕泗横流的脸庞上依旧挂着夸张的弧度,甚至隐隐笑得更加疯狂了。
向导的细框眼镜不知在刚才的突变中被甩到哪儿去,因此,失去了镜片的阻隔后,那双水光淋漓的赭红色瞳孔中所有的情绪都变得格外尖锐。
“嗬……”
这种在生死间游离的状态实在让丰琅洗兴奋得浑身发颤,况憬眼睁睁看着他伸出舌尖,将自己无意间滴在他脸上的血珠尽数卷入唇缝,喉结滚动时发出了潮湿黏腻的水声。
“咳、咳……想驯服我啊?那么,光靠项圈可不够——”
下一秒,磅礴的精神力和迷幻的香气瞬间卷土重来!
太岁嶙峋的臂膀再次从黑暗中无声探出,如同跗骨之疽般悄然笼在了况憬宽阔的脊背上,瞬间激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那几根白骨利爪就像刀切豆腐一样,轻易划破了单薄的衣料和层层皮肉,直勾勾地冲着他的脊椎而去——
“唔!”
腹背受敌的况憬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沙哑的闷哼,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即便是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火气。
于是,哨兵立即精准地反手握住太岁的尺骨,又猛然拧转!在骨骼的爆裂声中屈膝顶向丰琅洗脆弱的胃部,成功将身后的攻势暂时逼退。
一击不成,后手已至。两人的动作因剧痛短暂凝固了一瞬,旋即又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的致命要害攻去!
看着上方那双逐渐染上血色的琥珀眼瞳,丰琅洗癫狂的脸庞上不由得泛起了大片病态的潮红。
他的精神力犹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喷出,精准地冲刷着哨兵满目疮痍的精神图景。太岁更是像发疯了一样以伤换伤,全然不顾及自己本就残破的躯体。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交叠的剪影宛如一对殊死搏斗的野兽,每一声嘶吼都传递着原始而野性的气息。
细密的血珠混杂着碎肉和汗水从他们破损的身躯上接连滚落,在下方的纯色织物上绽开无数暗红的花。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腥甜的血气和诡谲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居然将夜色浸染出几分病态的旖旎。
就这样,时间的流逝似乎彻底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