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行停下视频进度,不断放大。
盯着看了好几分钟,他终于看清这人是谁。
——季青洲。
这或许是看到门口有人等宋予初的那一秒,他心底隐隐早已猜到是谁,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裴言行身体力气骤然一松,后背松懈往后重靠,落在椅背上,墨色眼眸却没往另除转移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房间婴儿哭闹声将裴言行思绪骤然拉回,他顿了几秒,赫然急忙站起身往婴儿房快步走去。
书房与婴儿房仅隔着一墙壁距离,为避免忙碌导致忽视他们,在宋予初怀孕住院便将婴儿房的隔音板拆除。
裴言行刚走进去,就瞥见保姆怀中呜呜哭泣的裴念初,见到他出现那一刻,哭声骤然停止,漆黑如墨的瞳孔紧紧盯着他,朝他伸出手。
直到裴言行接手将人抱过来,把手指放在她小小的手心。
原本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倏然笑起,笑得很可爱,另外只掌心里还捏着一个毛球编织的粉色小花瓣。
然而哥哥并没有因妹妹的哭泣,自己也紧随其后哭泣起来,静静躺在婴儿床中直勾勾盯着面前几人。
琥珀色瞳孔好似宋予初的缩小版。
保姆忍不住打趣道:“哥哥还是像夫人,透着一股看破世尘、身处事外的模样。”
简单来说,继承宋予初全部性格特征。
自出生那一刻起,除去第一声哭泣之外,大多沉默寡言安静看着妹妹哭泣,然后被人抱着轻哄。
裴予礼只是干看着,无动于衷。
裴言行抱着裴念初靠近,漆黑如墨的眼眸落在婴儿床中的裴予礼身上,仔细打量。
静默几秒才开口,冷淡开口:“是挺像的。”
无论是性格特征还是外貌,都与宋予礼如出一辙。
与裴予礼对视的那一刻,仿佛真在他身上看到了宋予初的影子。
……
宋予初消失的很突然,没与任何人有过联系,也没人能联系上她。仿佛她在告诉所有人不用担心,她只是出去享受新生活,或许未来会见面,或许永远不见。
身边好友亲人每时每刻担忧裴言行的状态。而他,却难得冷静如常,甚至平静得十分可怕。
那些疯狂的想法渐渐随时间流逝而去,剩下的是他麻木的看淡一切。
找寻不到宋予初的下落,裴老爷子与裴河的目标停顿到裴言行身上。
无疑是想劝说他趁宋予初现在不知所踪的情况下,先一步倒打一耙,将盗用事情源头甩在宋氏身上。
只要宋氏拿不出证据,以及裴言行将后边方案提交出来,那么这次风波最大的受害者便只会是宋氏,那宋予初不知所踪便成为最好的证明。
对此,裴言行只是沉默。
然而谁也没想到,裴言行不仅在短时间独揽裴氏掌权人与最高话语权,更是主动提出与凌天的合作撤资并宣布再无合作可能。
在宣布的第二天,凌天便因举报盗取他人成果而被调查,无数闻讯赶来的记者和群众将凌天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身后的几辆警车还在不停鸣笛,车顶的警灯闪得人心惊肉跳。
那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人,便是被左右警察夹击的裴河。
警察在两边开路,才勉强把人带出来,坐上警车离开原地。
一片兵荒马乱之际,画面外还有一线的记者正在慷慨激昂地陈述现场:
“据悉,我市知名企业家,凌天集团总裁裴河因涉嫌多项违法犯罪活动,已于今日被警方拘捕,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
裴言行整个人懒散靠在沙发上,支手撑在扶手慢悠悠看着,只手扶着坐在他大腿上满脸懵懂,不明所以的裴念初,旁边倚靠在他旁边的还有一脸淡然的裴予礼。
一大两小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
而身旁早已站立已久的裴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面色铁青瞪着,耳畔孑然皆是电视里不断传出的新闻语录。
他闭了闭眼,心底叹息道:“你就非得把你小叔送进去吗?”
“爷爷,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裴言行漫不经心笑着,“犯法的事我不敢做,犯法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包容。”
说着逗弄大腿上眨巴眼睛的裴念初,轻声笑问:“念念觉得爸爸说得对不对?”
裴念初歪头,一脸无辜看他,嘴角还流淌着口水,闻言只是砸吧嘴,抬起手喊他:“哒哒!”
“嗯。”裴言行笑着应她,拿起旁边的口水巾给她擦嘴,还不忘提醒,“小姑娘怎么这么爱流口水,你看哥哥小小年纪都开始注重仪容仪表了。”
裴予礼好似听懂一般,微歪着头,看了裴言行一眼,继续窝在他身侧。
“阿行!”裴老爷子继续开口,“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小叔!”
裴言行冷淡眸光睨过去,“他是我小叔,宋予礼是我老婆,我这辈子是跟我老婆过,而不是他。他害得我到现在不知道宋予礼的行踪,念念与阿礼到现在没有妈妈陪伴。爷爷,他已经四十多了,早已不是几岁儿童什么都不懂。”
“您知道他当初为什么敢盗用却有恃无恐吗?就是因为您的纵容,以及仗着阿初没有娘家人撑腰,仗着阿初嫁给了我!既然您如此为他打抱不平,那过几年等他出来了,裴氏您交于他,我双手捧上,一言半语都不会说。”
裴老爷子被说得顿时哑口无声,低垂着头开始沉默。
良久才默默叹了口气,丢下一句“随你们吧,我也不爱管了”便转身离开。
裴言行只是看着他离去背影几秒,最后让家里司机送老爷子回老宅。
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究竟是为何这么维护、宠溺裴河,因为裴河最像早早去世的裴奶奶。
本就宠溺老来得子的裴河,在他执意要分家那一刻开始,裴老爷子对他,早已心存亏欠。所以才每时每刻都想让他们帮衬凌天,帮衬裴河。
每年资助是、去年老爷子寿宴是、如今盗用方案也亦是。
亏欠演变成纵容,到最后的有恃无恐。
都是这么一步一步来的。
老爷子之所以心存亏欠却不敢妄图将裴氏拱手相让,他也自知裴河真实实力。裴氏在裴河手里,坚决撑不过五年。
思绪神游物外,脸颊被柔软亲肤的温度包裹,思绪拉回,冰冷的眸光触及到面前圆溜溜笑得可爱的裴念初倏忽柔和下来。
“哒哒!”
裴言行坐直身,拉下她胡乱摸着他脸颊的小手,笑容浅淡,“你妈妈要有这么黏人就好了。”
可太过黏人又不像她。
离开两月有余,连一个句号都不愿意给他发。
真是没良心。
抛夫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