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新的问题产生了。
他们现在这个新家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一间卧室是林成章和刘英的,另一件卧室是林听南的,那她要睡哪儿?
刘英兴冲冲地走进客厅:“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便将折叠沙发拉开,正好是一张床的宽度,她站在沙发边,脸上带着邀功般的神色,“怎么样?这个沙发买的好吧?我就知道肯定有一天能用到。”
林砚京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刘英放下心来,招呼两人:“行,那你们先玩,我去做饭。”
林砚京坐在沙发上,按了按,感觉还行。
林听南去自己房间内拿着平板屁颠屁颠跑过来,挨着她坐下:“姐姐姐姐,快看看你喜欢什么?”
他将平板放到两人中间,一页一页地划过商品示意图。
林砚京一阵沉默。
其实她都没兴趣......
她这次回来就没打算待多久,只是回来看一看而已,连法院的死亡宣告都没想着去撤销。
但林听南显然不这么想。他一个一个划过去,遇见感觉还可以的就打开评论,然后成功被差评劝退,嘴里念念有词:“咦,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林砚京已经发现这小子自说自话的能力了。他想干什么就会干什么,压根儿不管别人的意见,好在出发点是好的。
她坐在一旁,好像在仔细看着平板,时不时还应和两句,实际上思绪早就飞了。
不知道彤姐他们怎么样......
这边,二十分钟终于煎熬过去,当火车出现在板子上的时候,洛怿言感觉自己悟到了何为救赎。
他扶起宋微彤,一步一步上了火车。两人一人扶着一张座椅后背,近乎要把胃呕出来,吐完只觉得眼前昏花、天旋地转。
宋微彤强撑着给医疗部门发了消息,脱力靠在座椅上缓解着眩晕感。
等火车停下,空中救护车紧跟着飞过来。救护人员跑上火车将两人抬下来,搬到车上,“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驾驶着救护车往瀚海大楼飞去。
等两人再次醒来时,入目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又齐刷刷闭上眼睛。
他们现在已经不太能直视这个颜色了......
“嘿嘿嘿!醒了就睁眼,装睡做什么?”芙蓉站在床头调试着吊水的速度,调侃道,“老大,害怕打针呢?”
宋微彤睁开眼睛,嘴角一抽:“不会说话就闭嘴。”
芙蓉耸了耸肩,没再说话,调好吊水的速度就出门了。
关上病房的门,芙蓉叹了口气。这次去了四个人,回来却就只有两个人。林砚京要回地球的计划她也是知道的,那宋怿呢?她不敢问,也没必要问,心知肚明。
新助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一头黑发,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湿漉漉的,懵懂又乖顺。
听见叹气声,他自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揉捏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芙蓉捏了捏眉心,又叹一声。
男生便识趣地没再多问。
与他相反,林听南完全没有这个自觉性,叽叽喳喳个不停,逼得在厨房做饭的刘英都不得不探出半个身子劝道:“你消停点。”
林听南“哦”了一声,然后小声地叽叽喳喳。
饭快要做完的时候,林成章正好下班,打开门看见沙发上坐着的林砚京,愣了一下:“咱们家来客人了?”
刘英正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闻言剧烈咳嗽起来,不断给他使眼色:这是你大女儿。
林成章本能皱起眉,随后又恢复平静,向她点头示意:“啊,回来了啊。”
这点表情变化被林砚京尽收眼底。不过她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吃过饭后,林砚京坐在沙发上,林听南立刻放下筷子蹭过来,刘英和林成章回到自己卧室关起门,没一会儿,门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她现在应该都十八了吧?连学都没上她能干什么,混社会吗?”
“你先少说两句,人家刚回来,这些事儿你拖两天再想。”
“拖两天?拖两天不也照样得想,你拖这两天干什么!而且你拖两天要拖到什么时候?她要是还在上学我还能供着她,直到她自己挣钱;又不上学,难道我还能供到她嫁人吗?”
林听南听见林成章的声音,望向她。他不太能听懂林成章在说什么,但莫名感觉跟自己这个姐姐有关。
林砚京接收到他的眼神,摸摸他的头发安抚:“没事。”
刘英在林成章面前永远提不起来气势,声音都弱一截:“不行就先让她缓两天,缓两天之后找个厂子上班一样能养活自己,都这个年代了,也没听过谁是饿死的。”
林成章的眉毛还是拧得死紧。作为老师,天天劝学生远离社会人士,他也保留了相当程度的刻板印象。在他眼里,厂子里的人跟混社会的都差不多。
但现在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就保持着这个表情出门,走到她面前坐下,点燃一根烟。
烟雾缭绕,混杂着一股呛人的臭味。林砚京往一旁挪了两步,皱着眉嫌弃得要死。
林成章恍若未觉。直到一根烟燃完,他整理好思绪开口:“我先丑话说在前头。”
说这句话时,他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己坦诚的骄傲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