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那么多现在还想吃?”谢积玉半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
Luca还以为这是主人同意了的表现,赶紧又“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更欢,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被主人拿起来的罐头。
“三个月没见都胖了吧。”谢积玉把那个罐头拿在手里颠了两下,无视Luca期待的眼神,无情地把罐头高高地放在了花架顶上,“下周带你去体检。”
小狗尾巴不摇了,耳朵也耷拉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呜咽,它整个脑袋都随着身子趴在地上,委屈地看着谢积玉,眼下露出的那一圈眼白让方引都不忍心了。
但在谢积玉严厉的眼神中,Luca只能耷拉着尾巴回了它自己的小屋。
谢积玉在小厅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关于跨海隧道项目的新闻,你知道了吧。”
方引在距离谢积玉两个身位的地方坐下,点了点头:“嗯,在新闻里看到了。”
谢积玉这次访外之旅中,最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谈成了那条横跨海洋、链接两个大陆版块之间的海底隧道项目的意向约。
联邦和加斯兰王国隔海相望,国家经济军事实力不相上下,文化又一脉同源,所以百年以来比起合作,更多地是竞争。再往前追溯,祖辈们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不少。
海底隧道的项目已经不是新鲜事,几十年前就有人提出要修,奈何总是回出现各种各样的政治、经济问题横亘在中间,协议怎么都签不成,整个项目沦为空谈。
这次在谢家的领杉集团力推下,项目进度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落地程度,自然引得全国甚至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广为热议。
“今天下午你看到的那几位,都是联邦各部的首席事务官。”谢积玉拿起一方手绢,仔细地擦去墨绿色的兰花叶上混着尘土的水痕,看似漫不经心,“是总统本人的意思。”
总统要争取任期内把项目落地,那是一笔可以载入史册的政治资本。所以正因为这个由头,联邦无数的资本都盯上了这块肉,或许方家也不例外。
方引看着谢积玉,正等待他的下文,不过他自己也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谢积玉忽然跟他聊起这件事,还提到了总统,无非是因为傍晚那个小插曲。
方引把身子往沙发背上靠了靠,不断回想着自己傍晚的时候、时隔三个月与谢积玉见的第一面,真的看起来是刻意为之吗?
方引想说自己今天并不知道谢积玉带人回家谈项目,更不会去缠着谢积玉分一杯羹给方家。今天准点下班回家,也仅仅是想把访外归来的礼物第一时间送给谢积玉。
但在谢积玉眼里,方引跟方家是一体的,这个客观事实不会变。
父母辈为了自己利益已经强定下了联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攫取利益的触手再通过自己缠到谢积玉的身上,这是方引一开始就下定的决心。
或许正是因为方引从来没有为方家的利益让谢积玉为难过,谢积玉大概也明白,故现在对他的态度大部分时间还算和缓。
方引不可以辜负这样的信任。
只是这样巧合的事情,解释的话在方引的舌尖滚了又滚,却感觉越描越黑。
结婚三年以来,方引大概也清楚谢积玉的脾性。
其实谢积玉根本不在乎方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只要一个结果。
方引的声音有些沉:“这样的项目,肯定是联邦最高级别的,不是一般外人能插手的。”
话里的重音落在了“外人”二字上,点到即止。
谢积玉微微侧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方引,方引知道,那是一种审视。随后谢积玉像是在漫不经心地闲聊:“你今天回来得倒是准时啊。”
方引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种试探。
他在医院附近的小区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一来是当时刚结婚的时候谢积玉很明显很烦方引的存在,他不能天天回谢家惹谢积玉心烦。二来方引的工作确实忙,加班太晚的时候不方便再回来打扰这座大宅里的人,于是就在那边歇息。
算起来,每个月方引至多只有一半的时间回谢家住。
方引没有提起他特地调班回来就是为了那瓶赤霞珠,不想被谢积玉误会成是一种求人办事的讨好,于是随口编了了由头:“今天没加班,正好明天有一份要用的材料要带去院里。”
谢积玉眉眼沉了下来,随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继续去看他的兰花,一句话也没说。
雨停了,夜风里传来无数新生植物的芳香分子,像是带着丝丝甜意。
方引站了起来,垂着头,额发乖顺,浓黑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告别道:“晚安,谢积玉。”
背对着方引的谢积玉皱了皱眉,终是什么都没说。
等谢积玉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的时候,管家正从个药箱里拿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待看清之后,谢积玉轻咳了一声。
管家转过头来,看到谢积玉之后微微欠身:“方先生毕竟是beta,前期肯定是感知不到的。”
语气礼貌妥帖,挑不出任何错。
“您老的话怎么越变越多了。”谢积玉淡淡道。
“是吗?”管家丝毫不为谢积玉话里的不满所动,拿出那管alpha抑制剂,“需要我为您注射吗?”
“谢谢,不用。”谢积玉坐在单人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跨海隧道的项目文件。
管家放下抑制剂,又检查了淋浴间,确认了一切没问题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对了,”谢积玉的声音适时地拦住了管家,“他今晚带回来的那东西是什么?”
“一瓶赤霞珠,已经放在酒窖了。”
“哼。”谢积玉不冷不热地发出了一个鼻音。
“是92年的。”
谢积玉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管家道:“下次可以一次性说完。”
管家静了一会,道:“议长周末要回来吃饭,我准备些清心下火的菜,您看可以吗?”
“随意,这火不是几道菜就能灭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