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续腕上疯了一般震动的腕表打断了绘本的阅读进度,他先是低声安抚芽芽,随后走到一旁按下接听。
“明日晚七点,伯温会堂。”
明信成所说的内容虽是简短,可那平淡的语气却宣告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明续眉头微蹙,却仍是毕恭毕敬的应了下来:“是。”
“嗯。”
“干爸,”芽芽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明续,抬手指指紧闭的房门,“外面好香啊。”
明续敛起情绪,笑着走向她,牵着芽芽的小手带着她向客厅走去:“走吧,大厨们应该做好饭了。”
正摆放碗筷的叶逢闻声抬头,浅笑着向明续招手,由衷的敬佩道:“何水真是好厨艺。”
“那当然啦,”正站在一旁开酒的池范兴奋难掩,扭着身子美滋滋道:“终于是改善伙食了,你们是不知道啊,自打上面把四队取消了……”
池范不过脑的话刚说一半便猛地噤声,连忙偏头看向明续。
“噎到了?”明续见气氛倏地安静,只是将为芽芽拌好的饭放到她面前,神色一如既往的自然,“取消以后怎么了?”
池范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向叶逢投以求救的目光,而不明所以的叶逢只是用耸肩表示祝他好运。
“就……就是大队长对我们特别严,要和控制饮食什么的。”
听着池范磕磕巴巴的话语,明续满是无奈的抬头看他,声音温和:“你不用顾及我,我和四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好的明哥!我知道了明哥!”
“吃饭吃饭,”何水见状起身举杯,笑着接过话题:“都不许浪费我这手艺啊!”
“好好好。”
四大一小只是闷头吃菜,偶尔响起酒杯碰撞的声音,早早吃饱的芽芽不愿与这帮无聊的沉闷大人多待,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跑去主卧休息。
早已喝醉的池范大着舌头说道:“我跟你们说,就这个破地儿我是真待不下去了。”
“你待不下去也得待啊,”何水愁容满面的夹了口菜放进嘴里,“为了那点儿责任,你就是挫骨扬灰也得干啊。”
池范闻言猛地一拍桌子,面上满是不高兴:“所以说!干掉信风!”
“干他!”
池、何两人默契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只是沉默喝酒的明续一杯接着一杯不断,全场唯一因为嫌弃难喝而滴酒未沾的清醒人叶逢默默将地上剩下的酒全部拿到厨房藏好。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横竖都是活,倒不如看开些。
池范和何水勾肩搭背的一个哭一个安慰着踉跄离开,叶逢动作利落的收拾着餐桌上的狼藉,先行忽视合眼小憩的明续。
“醒醒,”收拾好屋子的叶逢拍拍明续的肩将他喊醒,“回卧室睡。”
“嗯好。”
明续迷迷糊糊睁眼,略有艰难的借着叶逢的力道起身,酒精的影响使他行走缓慢。
叶逢沉默着将人带去主卧,刚打开房门,已经在睡梦中彻底霸占了整张大床的芽芽使叶逢不由得怔在原地。
他叹了口气转变方向,待着明续走向客房。
成功安顿好明续的叶逢刚要离开,手便冷不丁的被人抓住,他略有诧异的转头看去,却见明续的眸中闪着点点光芒,半点无迷茫的意味。
明续的轻语使叶逢小心掰开他手指的动作微停:“叶逢,我……发自内心的欣赏你。”
“谢谢。”
得到回应的明续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他用温热的手小心摩挲着叶逢的手腕,过了半晌,才再度开口:“我也喜欢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使叶逢感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断回荡在耳边,他如同镜子般平静的心绪被这短短的四个字彻底打破,映着种种回忆的碎片散落至心中的各处空白。
迷茫与不安、某种难以言喻的欣喜、下意识的回避与抗拒同时铺天盖地的向叶逢袭来,他只觉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不再流动,不再温热。
唯余寒冷。
寂然无声的压抑氛围使明续顷刻间清醒过来,他忙不迭的将手松开,低声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
叶逢垂眸看向余温正慢慢消退的手腕,随后轻轻摇头,转身离去。
明续懊恼不已的将自己蒙进被子,心脏不住的传来阵阵刺痛,久违的泪水随着发酸的鼻尖渐渐滑落,他将自己蜷成一团,在万般苦涩中堕入梦境。
初升的阳光洒到叶逢面上,他半眯着眼偏头看去,惊觉自己竟坐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