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岚眸中并没有她期待中的蓬勃生机与勃勃野心,反而满是疲惫与温柔。
“孩子,”曲锦岚缓缓开口,带着几分欣慰又怀念的语气同她说道:“你是个好苗子。”
“可你生错了时间。”
王霏燕闻言微怔,心中只觉不明所以,她眉头微蹙,耐心等着下文。
“我今日的工作是善后,你拿到的怕是一份……来自云怀本的忠告?”曲锦岚转动着手指上的红玉戒指,淡淡道:“你来找我,就已经错了。”
“吴隽竹虽是副远离一切是非的淡然模样,可他办事向来辛辣狠毒,早年间他替云怀本做了多少事,又灭了多少口,这都是他居首的资本。”
曲锦岚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继续道:“白家对云怀本有恩,这是他绝不会动的。”
“明信成向来对他唯命是从、垂尾乞怜,那狗腿模样别提多恶心了,”曲锦岚眼底升起万般的厌恶,她垂下眼睫掩盖住神情,笑笑:“你是他新的棋子,而我就是你的试验场。”
“您的意思是……”王霏燕心下倏地升起不祥的预感,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曲锦岚,喃喃道:“云老想用我来杀鸡儆猴?”
王霏燕强行定下乱飞的思绪,她毫不畏惧的与曲锦岚对视,笃定道:“不可能。”
“呵……”曲锦岚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声音慢慢冷下来,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令人不禁心头一颤:“你以为你所追寻的,就是对的吗?”
王霏燕顿感脑中一片空白,刺骨的寒冷顷刻间将她紧紧缠住。
“这事不怪你,你年纪尚小,阅历实在太浅,”曲锦岚神色平静的摆摆手,嘲讽道:“云怀本是个老狐狸,两面三刀的把戏,他耍的可是一绝。”
“无论你信不信,事实都一如既往的摆在那里,它与你想的……可是天差地别啊。”
曲锦岚此番话可谓是彻底挑明了一切,她无所谓王霏燕的想法,也更不可能惧怕她那点微末的能力。
只是念及旧友的面子,让她及时止损罢了。
王霏燕心中早已乱如麻,她怔怔看着曲锦岚那游刃有余的神色,一时晃了神。
明续。
“您是明续的母亲,明家那对外宣称因病早亡的夫人吗?”
阴差阳错间,她竟将心中的猜测宣之于口。
曲锦岚转动戒指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她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精准捕捉到言外之意的王霏燕真真是哑口无言,她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能坐上曲锦岚的车,说出那些自负的野心。
明家对于曲锦岚来说,既需要保护,又需要毁灭。
两人相顾无言,任由气氛降至冰点,过了半晌,曲锦岚红唇微启,带着几分紧张问道:“明续怎么样?”
王霏燕被这句问题拽回神,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好。”
“至少在我的认知是这样,”王霏燕吐出口气,回忆着自家弟弟曾常念叨的话,“迷失、虚假,一切皆空。”
“……什么?”
“您全然不知?”王霏燕有些诧异的看向她,有些艰难的向下说,“明续在高层可谓是……中看不中用,装清高的花瓶。”
曲锦岚瞬间乱了呼吸,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她嘴唇微颤,眸中盛满心疼与愤怒:“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明信成竟连她最后的示弱恳求都视若无睹。
“我不敢骗您,”王霏燕摇了摇头,不自觉的被曲锦岚悲伤的情绪所传染,“我曾经不能站立,什么流言蜚语都听过,因此我绝不会草草的对认知尚浅的人下定义。”
“可明续,是真的很痛苦。”
她早已数不清向来不在乎旁事的王银柳因为明续而在家中反复踱步过多少次,又曾口无遮拦过多少次。
而有关明续的种种都无一例外的指向同一个词——桎梏。
难以言喻的情绪彻底将曲锦岚席卷进悲愤与愧疚的漩涡,她抬手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疲惫顺着指缝溢出。
年少时渐生的情愫,实则是心怀叵测之人的计谋陷阱,最终不仅落得个家破人亡,甚至永远都将缺席在儿子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