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杀了我吧。”
“让我以周晞的身份离开,我在明慕生这个名字下……过的太痛苦了。”
明续如同磐石那般静静望着他,他的脸色晦暗不明,眼底隐藏着翻滚的怒意与无尽的哀伤,他紧抿着唇,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呼吸沉重而缓慢。
“开枪啊!”
他猛地偏头呕出口黑紫色的血,他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愤怒与绝望,仿佛要将内心的所有情绪都倾泻而出。每一次呐喊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杀了我!”
明续目光凝滞,眼神中交织着极度的纠结与深深的悲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与煎熬。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明慕生,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又害怕这一眼便是永别。
见他久久不动,明慕生只觉绝望。
他张了张嘴,终是说出了那声想说,却又不敢说的称呼:“哥……”
明续听着这称呼,呼吸一滞。半晌,他颤抖着,艰难不已的将手枪举起,侧过了头。
明慕生的鲜血瞬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涌出,沿着脸颊滑落,染红了衣襟和地面。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神采不再,变得迷离而空洞。
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工具,是母亲延续信念的工具,是父亲减轻负罪的工具,是兄长自由无忧的工具。
我不知道我得以生存的信仰是什么,我沐浴在阳光下,可那阳光洒在身上,却是温暖的枷锁。
我的一切努力,我的一切荣誉,我的一切友谊,我的一切……都不过是铁链上的一把把锁,我手里始终紧握着钥匙,但我寻不到正确的对应关系。
直到我甘愿抛下钥匙,直到我甘愿向命运低头,我都不曾体会过什么叫真正的释怀。
程梦烬的离去却使我的枷锁上闪过抹微弱的光,仅是一瞬,却含着无限的自由。
我大抵是明白终点在何处了。
如果可以,
下辈子愿为一缕微风。
拂过世间,穿过山岗,带走一朵花的香。
……
“您怎么了?”范宇华小心端详着明续的神色,试探问道:“事情没办顺利?”
明续坐在昏暗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他的嘴角微微下垂,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楚,整个人都被一种深深的沉默和压抑所笼罩。
“别说了,”助理暗戳戳的将范宇华推走,低声道:“让人家自己静静,你咋那么好事儿呢?”
“我就想安慰一下!”
“哎呀快走,闭嘴闭嘴。”
明续一个人静坐了良久,他想将腕表从兜里摸出,然而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几番失败使他最终泄了仅存的一丝力气,自责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提醒他,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仍是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
也许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也许是周晞渴望解脱的目光过于强烈。
他怎么敢,又凭什么在最后的时刻都握着周晞的生死大权。
“这算什么解脱……”明续将头埋进掌心,泪止不住的落下,“你他妈连死都这么窝囊,周晞。”
可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
“明续,”王银柳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脚步急促而有力,他懊恼不已的匆匆说道,“抱歉,我没能护住你弟弟。”
“明慕生他……”
“死了,”明续缓缓转身,声音破碎不堪的补上王银柳未说出口的话,“我杀的。”
“什么?”
王银柳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仿佛凝固了一般,嘴巴半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你等等,”终于缓过神来的王银柳大步走到明续面前,仍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重复问道:“你说你送他上路了?”
“嗯。”
再度得到肯定答案的王银柳默默向后退去,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看他一眼:“我都怕你刀了我。”
“来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给我,”王银柳摇着头坐到明续的位置上,撑着脸淡淡道:“先让我知情,我才能无条件的站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