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尚煦帮了两趟，尹粼才能赶在晚餐前离校，回一趟市区。

请假条要得不容易。请的是事假，廖正忠关心他安全，回回都要问一句“什么事”。老廖虽了解他住校这么久从来没有人看望，却也猜不到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到山脚下搭车，公交一路蜿蜒，一直驶到警察局门口。

他很熟练地找到尚逐明。他明叔回回都会帮他预约好下一次的探视时间，来了之后办点手续，就杵在角落里等着。

警察们“哒哒哒”鞋底叩地的回音。经过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朝他瞥一眼。

如果不是他身上校服整洁，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还背个硕大的书包，警察叔叔大概率要怀疑这是个打架被抓进来的不良少年。

“久等啦，尹粼。”尚逐明一身警服笔挺，从房间外走进来。

“明叔。”尹粼这回等得有点久，“我爸呢？”

“快了，你也别一直站着。”尚逐明笑着拉开一张椅子，拍拍椅背示意他坐下，然后走出房间。

屁股刚沾上海绵坐垫，他就透过玻璃隔板，看到尹元从那扇门里出来。

尹元相貌还不算老，但显憔悴，两眼无神，胡子没刮。头发一撮撇过一撮，有些凌乱。

看到尹粼的一瞬间，他的眼睛才有了点光。

预约时间和要到假条的时间常常对不上，尹粼想不起自己多久没来看父亲了。

他爸开贷保公司摊上一案子，明叔说大概率是被诬陷，他会尽力查个水落石出替尹元翻案。

妈妈很早就远嫁国外，尹粼就从高一起一直住校，把学校当老窝一样。

廖正忠关心他，让他没事多上市区走走。他答应着，也没真去逛，最多也就上后街买点日用品吃个饭。

“可以，还能想起你爸。”尹元拖过椅子坐下，声音低沉沙哑。

“不然呢？”

尹粼看着他，就有些鼻酸。

爷俩相对无言，还爱板着脸，平时就一副谁也不看谁的样子，现在还是一样。

尹元叹气：“时间不多，想说什么说吧。”

说什么呢？

说他连任了会长？还是说他又拿了班级第一，可惜没拿年级第一？还是说他遇到了一个刺头转学生，但他其实没看上去那么不讲理？

千万思绪过了一遍脑，想说的太多反而没什么可说，最后他道：“您自己保重，我等您出来。”

尹元有些出神，凝视了儿子很久，好像不好好看着，就会忘了他长什么样似的。

“多像啊。”他说。

尹粼抬起视线，直视他爸。灯光很亮，照得两人都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