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药，第二天才有力气去找廖正忠。

廖正忠中午借校园广播口播通缉令，尹粼和谢虹赶到行政楼大门碰了头，看见对方就俩字：不熟。

谁也不看谁，同时到了政教处。

王见王，面前还有个更大的王，政教处气氛凝固。廖正忠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慢慢悠悠先把手头的事情做一段落。

老廖他不急，一点儿不急，反正整个政教处只有他牺牲了午休时间来骂学生。

“怎么回事啊今天？”老廖杵在办公桌后面，头都不抬地翻着文件。好像如果不是上面吩咐，他一点也不想管他们的破事。“能耐啊。要把高一带到哪里去卖咯？”

尹粼手里攥着纪检的策划案，没有吭声。

谢虹一脸2G表情，完全状况外。

“你们两个，啊，每次一站到一起就哑巴了。”廖正忠终于抬起头，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意，

“嗯？”

“是我的疏忽。”尹粼先开口了。

“我……我们也有责任。”谢虹附和。

显然不是认错，只是想赶紧躲过去。这点心思廖正忠都习惯了。

于是老廖直接化身不依不饶的小情人：“哪里疏忽？哪里有责任？都说清楚了！”

“我没有仔细看策划案，没有掌握 M栋的情况，没有带领好风自委。”尹粼嘴里认着错，手里把纪检几张满是皱褶的策划案递给老师明鉴。

谢虹听了这话，心里门儿清。

部门的策划案准是又被日抛了。

廖正忠阅读着策划案，只看了第一页，看着看着竟然笑了——

“谢虹，你们这策划……挺精辟啊。谁写的？”

“高二主笔的。”谢虹悻悻道。

“咳，第一条，”廖正忠念出上边的内容，“迎新当天，风纪自管委员会需以规范崭新的风貌于校门口列队欢迎新生到来。”廖正忠的老花镜往下一滑，从镜片上面盯着谢虹，“几点站？几点散？活动范围？人数？”

“这些……”谢虹咬咬嘴唇，“风自委那边决定比较好，他们更清楚实际情况。”

“第二条，”廖正忠接着念，“风纪自管委员会需以亲切的面貌……”

谢虹不说话了。

“M栋嘛……提是提了，我怎么看不懂这M栋是怎么了？风自委该做什么？”

尹粼一直没少在心里吐槽他们正副部长懒。高二主笔，他们绝对没有看过。

廖正忠把策划案放桌上：“谁主笔的都行，啊，你部长得负起这个责任。今晚的迎新晚会，你们纪检也一起管，让高二的多了解了解实际情况。”

纪检也要一起管？尹粼眉头微皱。

“好的老师，我会转达给部门。”谢虹微微点头。

“还有你，尹粼！”一切换到男生，廖正忠厉色顿显，“你你你一年半的学生干部了，这点事都没搞清楚？你高三了，不是刚进来的高一！鱼和熊掌不能得兼，想拿校鉴，就自己去平衡好学业和组织！”

“是。”尹粼视线下垂，盯着地板作服帖状，心里只想把自己的耳朵彻底堵上。

廖正忠皱着眉，指关节敲击办公桌：“咱们自己校内的娱乐活动也就算了，但像今天……”

廖正忠一训就是半小时。徐丽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笑着拍拍廖正忠的肩膀，叫他对他自己的“爱将”留留情，别把自个儿气坏了。

搞得廖正忠骂一半骂不下去，被徐丽整笑了：“行啦徐老师，这要是不骂一骂，今晚迎新晚会准又给我整事儿。”

徐丽一头卷发，身材高挑，还穿了高跟鞋，咚咚叩着地板到办公位上：“这都是干部，不是一般学生，还能比最近那个野学校来的会整事儿啊？”

尹粼抬了抬眼。

“哎哟，您也心疼自己的‘爱将’？”廖正忠呵呵笑，笑得胡子都要翘起来，“这么重视他，他对你这位恩师有没有什么表示啊？”

徐丽也笑，没有正面回答：“那孩子，会来事。”

廖正忠笑意未敛，转过来交代：“你们，明天注意好人数。每年都有新生中途从后门溜走。”

那是因为每年的节目都有尿点。尹粼一边做记录一边想到。

“还有最重要的，”老廖忽然横眉倒竖，“注意现场纪律，该扣就扣，不要手软！”

尹粼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心里滋生出些不爽。

学校的任何晚会都会有人激动得把彩带球往天上抛。去年就有个人没接住，砸在廖正忠他老人家的头上。

老头没站稳，疼得被几个学生搀着。缓和了片刻后大发雷霆，要尹粼破例记扣一位高一新生的分。

尹粼说：“老师，什么时候出礼堂相关的校规了，我什么时候扣。礼堂没有禁止彩带球。没收拾也顶多是卫生的事，不归我们管。”

同样的，卫自委也不归廖正忠管。

想到这事，尹粼就觉得困惑。

当时老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态度，允许了尹粼不扣这学生的分。

换成尹粼自己的学生干部月度考核被扣。扣的是没有尽到干部责任那一项。

-

尚煦下午放学就冲去一楼办公室，没找见徐丽，转头就去行政楼找。

徐丽平时上二班和培优班的课，办公室和政教处都有她的位子。

幸好，找到了，没白跑。

“补习啊？我最近不收学生了。你另找吧。”徐丽一头卷发散发着洗发水的香气，还是薰衣草香。

回答有点言简意赅。

尚煦两手抱合：“老师，学费好说。”

她端了茶杯，喝完放下，掏了培优班的卷子出来批改。

好像当他不存在，没得商量似的。

她刷刷划着卷子说：“老师也要休息呀。天天用午休时间给你们上课，那不得累死。”

他接着磨：“那您把我塞进那种大课，行么？”

徐丽干笑一声：“我宿舍地方小，大课满到门外去了，挡道。”

“那就小课，”尚煦一手撑办公桌上，“学费您说了算。”

“小课加人就要所有人重算学费，大家都麻烦。”徐丽手上的卷子一张捻过一张，红笔一挥，连细节都给圈出来。

“那……”

“这样吧。我有个一对一的学生，他数学成绩很好，跟你不是一个档的，但两个人还比较好协商。你能跟他商量好，我就收你。”

尚煦心花怒放：“哪位同学？几班的？”

徐丽忽然停笔，转过来看他，抬抬下巴：“你们不是认识？樊威，二班的。”

尚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