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疏离。他唱歌时眼睛是望着地面的。冷光照在他脸上,长睫如蝴蝶的翅膀,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好看的阴影。
与其说他在歌唱,不如说他在静静讲述一个陈旧而充满遗憾的故事。
可明明他也才比自己大两岁,为何听他唱歌,她竟眼眶酸涩,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直到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祝流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何铭已经结束表演,并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而她的目光,追随着那道晃动的帷幕,移不开。
“怎么样,不虚此行吧?”不知何时,田星雨的左手捞过她的肩膀,一脸感叹道。
见流双还未回过神来,她眯起眼睛,坏笑着贴近流双的耳畔:“双双,你该不会……是被何学长迷住了吧?
反应过来的祝流双心虚地后退一步:“没有,怎么会呢……”她垂下眼帘,试图让自己显得更镇定一些。
“那就好!”田星雨似乎松了口气,“何铭学长虽然样样都好,但他可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对谁都冷冰冰的。你可千万别沦陷,这样的神仙只可远观……”
高岭之花吗?
对谁都冷冰冰的?
可在她心里,他全然不是众人传言的这样。
祝流双的心跳快极了,好像蹦到了喉咙口。但她绝不会承认:“我刚刚失神是因为学长这首歌唱得很感人,让我忽然回想起了小时候。”
其实这话也不算撒谎,祝流双在好友的注视下神态自若地解释。
田星雨也赞同道:“何学长唱歌确实吸引人,不愧是咱们学校蝉联两届的十佳歌手冠军,水平就是不一样。”
对于学校里的各种八卦,祝流双远没有田星雨了解得透彻,也并不感兴趣。
但如果是跟何铭有关,她想听。
她抿了抿嘴,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随意一些:“既然何学长喜欢独来独往,那他怎么会连续参加了两届十佳歌手比赛呢?都快高考了,还有空来客串演出……”
“这就要从20班的班主任说起了……不过今天这场演出是叶学长安排的。他俩经常一起打篮球,关系很好。”田星雨转头又问,“上个月你陪我去看叶学长打球,何学长也在啊。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怎么会没注意到?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她的目光牢牢地黏在了他身上。
祝流双语气一滞,似乎在回想:“好像……看到了吧。那天我光顾着背书,没太在意。”
“也对,每次喊你陪我去看学长打球,你不是在背书,就是在刷题……”田星雨顺手掐了把祝流双光滑的脸颊,“是不是因为你自己长得美,所以对美色免疫啦……”
说话的间隙,祝流双将发麻的左手悄悄伸进校服口袋里。
好在大礼堂的光线足够昏暗,谁也没有看见她鲜红欲滴的左耳。
————
那天比赛结束后,田星雨还说了什么八卦,流双已经记不清了。
唯一记得的是,中午准备回家前,她又一次遇见了何铭。
返回教室拿完考卷后,她没有特意绕道去高三教学楼。
因为她所期待的遇见,出乎意料地实现了。
女生宿舍楼在校园的东北角,距离学校正大门有很长一段距离。
由于许久没回家的缘故,那天祝流双的行李比平时沉。可好巧不巧,行李箱的轮子出了故障,没法推行。
时间接近正午,校园里静悄悄的,路上不见行人。
祝流双背着书包,单手提着行李箱走在开满紫藤萝花的小径上。其实她力气的不小,但手上的行李箱尺寸格外大,因此看上去拎得较为吃力。
从宿舍楼到校门口,要经过学校的风雨长廊,而通往风雨长廊的路有几十级台阶。
出寝室门前她用公用电话跟母亲顾春玲联系过,只让母亲在校门口等自己便好,不用进来提东西。
可望着眼前的几十级台阶,祝流双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逞能。
无奈之下,她长舒一口气,将硕大的行李箱放到地上,揉了揉发红的手掌后,又重新把箱子提了起来。
憋着一口气一步步走上台阶,正当她瞧着勒红的右手思考着要不要中途休息片刻时,突然,手中的重量一轻。
有人从侧边接过她的行李箱,兀自拎了上去。
祝流双觉得自己的大脑大概是宕机了,她竟站在台阶上动弹不得。双眼直直地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拎着行李箱,脚步轻巧地跨上台阶,又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人呢?箱子呢?
祝流双回过神来,急急地追了上去。
空旷的水泥路面上,她的行李箱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而那个“抢”走她箱子的好心人,已经走出老远,只留给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谢谢……”祝流双喃喃道。
那声音很快被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