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朝道:“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但你的方法,我实在不敢苟同。但我有一事不明,你既要成神,为何要牺牲这些无辜的人?”
大佛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无辜?他们可不无辜。”
“我予他们荣华富贵,他们以身报我羽化成神,我们各取所需,何来无辜?”
“再者说,他们对钱财的欲望和贪婪深不见底,我既满足了他们的欲望,又净化了他们的贪婪,我这是在行善事,你情我愿,何来无辜?”
某种程度上,他说的没错。
言朝道:“你特意把我找来,是让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大佛道:“不不不,你是慧女,有更好的去处,他们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呢。”
言朝笑了一声,道:“好啊,不过我有个习惯。但凡是我想弄明白的事情,绝对不会糊里糊涂的混过去。既然早晚都要死,我也必须做个明白鬼。”
大佛道:“没问题,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接的人。怎么办?我突然有点儿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平地升起一阵白眼,大佛突然凭空消失,大佛的背后出现了一尊神像。神像头颅和四肢皆被铁链牢牢锁住,看上去十分痛苦。
那神像乍一看,与春神像一般无二,细看之下,却不是春神,而是一个与春神妆发一致的人。
言朝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难道是他?
大佛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你去无上极乐世界。”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言朝卷起,直冲那神像的心脏而去,正当她以为要撞个头破血流时,转瞬间,就穿过神像,将她带入了另一个空间。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言朝甫一落地,一睁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空中悬挂着一幅幅画工精致,惟妙惟肖的画像。上面画的不是别人,正是诸天仙神,他们被按照神职的大小,高低错落的进行排放。那画像的神看上去呼之欲出,久看之下,竟能使人头晕目眩,产生幻觉。
言朝闭目定了定神,再睁眼时,那些画像都冒着团团黑气。
这种手法,像极了一个鬼王。
人称“画中仙”。
据说,此鬼为人时有极高的绘画天赋,因其画工精湛,便经常为各地神庙供奉的神作画,以便信徒能请回家中瞻仰。
他本人因画神像,也对诸神十分敬仰。
他虽生了一副好皮相,但身材矮小瘦弱,以至于画红人不红。
他一生醉心作画,后来不知怎么,死后竟修炼成了厉生相的鬼王。他仍旧画神,只是这一次,他利用画像迷惑信徒,进而从诸神手中抢走了许多信徒,让众神十分头疼。
他终日背着一个箱笼,盘着簪子头,一身粗布麻衣,一副书生扮相。
若在哪里与他遇上,他便会倾身侧首,露出那张惨败瘦削的脸,用他那对白眸望向你,在唇边竖起带着细长白甲的手指,示意你不要出声,而后,他便会朝你展露一个诡异的笑容。
问一句:“你要作画吗?”
因此,他还有一个名号叫“笑面书生”。
思绪回转,言朝问:“你和画中仙是什么关系?”
“他么......若是没有他,我还来不了这里。我们有一样的目的,他就想当然的把我收归麾下了。”
这听着,不像是上下级关系,倒像是他利用了画中仙。
言朝道:“你到底是谁?”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我可得好好回答你。”
“我乃何伯,天生就是成神的!但我不屑天道法则,我有自己的成神道!我要问鼎天都!砍了含越那虚伪小人的头颅!我要诸天仙神皆臣服于我!我要诞神从此由我来授!”
原来这就是“授天上神”的真正含义。
言朝尴尬一笑,道:“看来你也没少吃药啊。”
“而今我只差最后一步,那就是你!最后一位乌鸦引来的使者。”
他又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与那日罩袍人说的是一样的。
言朝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道阴冷的笑声响起。
“最美的祭品啊,请尽情享用吧!”
画卷散去,面前立着九具白骨,他们骨架大小不一,应是男女老少皆具,他们的头上都停了一只乌鸦的骸骨,乌鸦的双足深深嵌进了头盖骨,看着诡异非常。
忽然,那九只乌鸦骸骨叫了一声,九具白骨倏地将头朝前伸长,在距离言朝只有一拳的距离时停下,咧开的下颌骨像是在对她表示欢迎。
白骨们展臂做请,言朝顺势望去,那是一片宽敞的空地,上方飘着一面黑白幡,下方正中摆了一张黑木供桌,供桌上一方香坛,三例贡品,旁边还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祭祀用的器具,还有各种残缺的人/体碎片。地上刻着一个深红的咒印,四个桌角被红线缠绕,红线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何伯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十分热情地为她介绍。
“这面鼓是用人/皮做的。”
“这鼓槌是用人/骨做的。”
“这酒是用人/血酿的。”
“这肉是用人/肉煮的。”
......
何伯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晰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人的嘶吼哀鸣。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那一瞬,言朝如同坠入了一个噩梦。巨大的恐惧使她整个人都冰冷麻木了,他们像一根无形的绳子,将她勒得几乎窒息,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在瞬息之间褪的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