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朝和弥清闻言大笑,风奚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往外走,道:“出去叫人,把他抬走。”
拉布坦将他们二人处死,克羌人及牲畜所染瘟疫也基本痊愈,没有复发的迹象,一切都恢复如常。四人本欲离开,却被拉布坦和族人们热情挽留。
马上就到新年了,拉布坦希望四人能够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庆祝新年。
言朝第一个拍手叫好,几乎脱口而出道:“那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拉布坦笑道:“当然。如果几位愿意留下来,这将是非常特别而热闹的新年。”
族人们也跟着附和道:“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四人相视一笑,道:“好。”
接下来几天,克羌人一直在为新年祭祀做准备,四个人也没闲着,换上了克羌族的传统服饰,跟着族人们一起体验他们的生活。
那些未知的谜题和尚未查清的真相,都暂且抛之脑后。在这里,他们不是天稷四子,不是神官,不是鬼王,他们只是最纯粹的自己,或者说是一个克羌人。他们可以暂时放下肩上的重担,放下心中的顾虑,尽情地放松,尽情地享受。
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拉布坦特意找了族中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带着四个人骑龙角仙狩猎,在林子里滑雪,跟着克羌阿嬷用桦树皮、兽皮搭帐篷,用兽皮做衣服,还用事先储存的鹿奶和浆果制作克羌特色美食——木巴。
到了腊月二十七,克羌全族上下开始了新年前的祭祀活动。他们进行仪式的地方离小木屋不远。
那是一棵高达九丈的桦树,已有上百年的树龄。树木之宽,要四个大人手拉手围在一起,才能将这棵树围上一圈。
克羌人称这棵树为树神。
以这棵树为中心,四周挂满了彩色布条和彩灯,它们在冬日的冷风中被吹得沙沙作响,使人心格外的平静,身子是冷的,心却是暖的。
拉布坦跟他们说过,克羌人的愿望和祝福都会写在彩色布条上,树神会将他们的心愿传达给天神,他们祈求树神的保佑,他们的灵魂与血肉会与树神同在。
这里就是克羌人的根。
一张长木桌上正对着神树,木桌上放着祭祀的贡品。在木桌与神树之间搭起火架子,火架里面放上羊胸骨,撒上羊油后点燃火。
拉布坦展臂做请,道:“请四位站到神树下吧。”
言朝道:“这是何意?”
拉布坦道:“神树不仅承载了克羌人愿望,更有克羌人的祝福。四位是我们最重要的人,今日我们便将所有克羌人的祝福回向给你们。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千年万岁,克羌永远与你们同在!”
站在拉布坦身后的族人们也纷纷和道:“伟大的拉野啊,请接受克羌的祝福吧......”
族人的恳切之声此起彼伏,一声声地落在他们四人的心上,甚为动容。
四人左手负于胸前,右手轻点额头,以克羌的最高礼,一齐向众人行了一礼,以表感谢。
这种礼仪只有克羌的毕摩、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以及拉野才有资格受此礼。克羌极其注重礼仪,除了第一次见面,此后相处的每一日,克羌上下所有人,见到他们四人都会行此礼。
言朝曾让拉布坦和族人们不必如此,但他们仅是口头答应,再见到时便将那些抛之脑后了。
今日这一礼,亦令所有克羌人动容。
四人走到神树下,面向神树,双目紧闭,手拉手围成一圈。拉布坦展臂高举,唱起祝词,族人也随声同唱。
风声、歌声、火架上的滋啦声,回荡在他们的耳边,神树在这一声声的祝福中,与四人紧紧相连。它仿佛真的听到了族人们的祝福,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暖流萦绕周身。
世界仿似突然安静了。
“朝朝......”
“奚儿......”
“子旭......”
“清清......”
一道道亲切却模糊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四人同时睁开眼。
他们怔在原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除弥清外,其余三人都看到了他们的父母,那是很久以前的他们。
弥清看到的却是两个模糊的背影,但她知道,一定是她的父母。
明祈:“朝朝,爹爹又做了你爱吃的杏子干。”
云湘:“我可爱的女儿,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
枫弋:“好小子!爹带你去千渡川放风筝!”
汐乐:“我的奚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
遥岐:“来啊子旭!试试爹今天的新菜。”
母依:“看你这一身的泥,是不是又到哪儿调皮了。”
......
“清清,我们的孩子,你终于平安长大了啊......”
话音刚落,他们就消失了,快得甚至来不及张口挽留。
像一场美梦,一场被遗失的美梦。
再次睁眼时,四人皆已红了眼眶,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那是他们心底最深切的愿望,但这些,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