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资了花城的旅游项目,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以后每天都会来找你。”程星河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餐盒,“给你,你这么早起来,还没吃早饭吧。”
上班只要9点到,但工人装修从8点开始,童心宜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她没阻止男人接近,也没接受男人的早餐。
男人没追上,几年不见,他也知道分寸。
周一中午。
“经理,这是谁,白发大帅哥啊。”“心宜,他向你走过来呢。”
童心宜看着嘴角噙笑的程星河,暗叫不好。
“你们好,我是心宜的前男友,千里追妻来到贵宝地。”
神经贵宝地,童心宜赶紧走到外卖取放点。她可以想象,今天公司的饭后八卦由她承担了。
还好程星河没那么疯,没跟到公司,没事,只要她脸皮够厚,什么流言蜚语都不怕。
待她在公司聚会看见程星河时,待她被老板叫到程星河旁边时,她就知道,程星河还是程星河。
聚会结束,童心宜打开车等程星河,程星河惊喜地看着她,然后极快地钻进她车里。
“心宜,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童心宜嘲讽地看着他:“我这人比较心软,你搁里面又唱又跳卖弄男色,也挺辛苦的。”
程星河笑嘻嘻:“确实辛苦,但为了你一切值得。”
童心宜摸着下巴点点头:“无耻的极限就是这样啊,见识了。”
“这才哪到哪啊,我真正无耻的样子你最清楚了。”
童心宜咬住牙,程星河若是摆出愧疚的表情,她还能输出一番,现在这样死皮赖脸的样子,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跟打在棉花上,憋屈。
“程星河,你要干什么?”
“缠着你啊。3年啊,你真是让我好找,又不能动用关系找,我就靠着这双腿,到处跑到处看,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走了。我才不傻。”
程星河摆出一副死缠到底的样子,童心宜这三年也不是白混的,但她发现,这人跟人之间确实不一样,她要承认差异性,总不能狗咬人,人还要返回去咬狗吧。
“祝你失败吧。”
“干嘛咒自己。”
她说一句,他怼一句,先不说她怎么想,他这是求复合的态度吗?
童心宜打开车:“下车。”
程星河紧紧抓住车把手:“我才不下车,好不容易跟你独处,我不傻。”
童心宜闭上眼睛,那天沉默地叫着她名字的人,其实是梦吧。
程星河贪婪地看着童心宜,思念盛满了瞳孔。
“你要做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缠着你啊,放心,不会跟到你家里,绝对保证你隐私。”
“隐私你个鬼。”童心宜转身找抱枕。
“我给你拿。”程星河长手一勾,抱枕到手就转给童心宜。
童心宜看看抱枕又看看程星河,这几年还有人叫她冷美人,足以说明她心性冷静,绝不是胡乱发火的人。
“程星河,你给我滚!”她拿着抱枕往程星河身上砸。
程星河睁着眼睛任她砸,还时不时提醒她:“你做了美甲,别弄断。小心,我不动,你别打到其他地方受伤。”
童心宜把抱枕甩向对方:“不要脸,我们是陌生人。”
车子开啊开,地方有点不对。
蓝色的徽章威严地立在前方,童心宜转向程星河。
“怎么,不敢跟了。”
程星河玩世不恭地看着她:“不跟是傻子,我才不傻。”
值班警察看看眼前这对漂亮的男女,这种报警人跟嫌疑人一起出现派出所的场景真不常见。
“这位女士,所以你确认这位男士对你骚扰。”
“对。”
“这位男士,你认可吗?”
“警察同志,我是他的前男友,现在在求复合中。”程星河啪地拿出自己的身份信息,“您查查,我是大大的好人,绝对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我就是太爱她了,想见他。”
“你……”警察都无语了,“你有喜欢的权利,她有拒绝的权利。”
“我知道,她一直在拒绝我,我从来没有拒绝她的拒绝。”一连窜拒绝,警察脸色都变了。
“你给我正经点,再吊儿郎当,拘留你。”
童心宜听得嘴角一直扬着:“警察同志,你快把他关进去,你看他就是变态,我的人身安全有隐患。”
“你们……”警察摇摇头。
这哪里够得着拘留,只能让童心宜先走,把程星河留下教育几句。
“88了,程先生。”童心宜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心情好了起来。
“明天见。”程星河也是笑着跟她打招呼。
童心宜一下脸沉了下来,这样的程星河不好办。
结果呢,连续几天程星河不出现了,这是知难而退?所以之前只是强撑。也是程少爷要脸的人,在她这里可是把脸都尽了。
周六,童心宜心情很好地来到新房。
刚进去就看到程星河大马金刀地坐在木椅上。
“心宜你来了,我这几天都在给你监工,放心一丝一毫都出不了错。”
班主从里面出来:“老板,这真是你?”
“你听他放屁,程星河你给我滚出来。”
“来了来了。”程星河把无线摄像头放在椅子上,对着装修师傅喊,“我马上就进来。”
走到门口,又见到那天的邻居。
“小两口真是俊。”
童心宜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给我下来。”
“不行,我得看着他们,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这倒反天罡偏偏叫人无可奈何的样子,童心宜牙齿都快咬碎了。
她不想给人看笑话,低着吼道:“我讨厌你知不知道。”
程星河笑着回:“我知道啊,没关系,你继续讨厌。”
“怎样才不会缠着我。”
“要不你去结婚吧,你结婚了,我肯定不缠你了。”程星河星眸暗淡,声音温和地建议。
“我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卖自己的人生。程星河,你要点脸吧,赶紧滚回兴城。”
“我不滚,我才不傻。”
童心宜闭上眼睛,又恨恨地睁开,一字一頓道:“你不要再说‘我才不傻’。”她都想骂人了,左一句我才不傻,又一句我才不傻。
“别生气了,周末好好去玩,我给你监工。”程星河按下了电梯,直接把童心宜推进去,还给她挥挥手。
那自来熟的样子叫人气得不行,但再叫童心宜上去也不合适,邻居有点自来熟,她不想还没搬进来就成为别人饭后谈资。
程星河监工也不是完全没好事,至少没有天天在公司外面等她。毕竟是自己的房子,童心宜也不可能不去看,周末过去时,程星河也在。
程星河过来抱住她手里的一箱红牛:“怎么不叫我下去拿,放心,师傅们喝的吃的肯定管够。”
旁边的有个师傅笑呵呵道:“老板你这个男友很体贴啊。”
童心宜顺着师傅的视线,水果、矿泉水都有,都是常见的东西,还有个热水壶。这些师傅基本要泡茶,有了热水也不用早上就带满满一壶出来。
程星河这人做事自然妥帖,童心宜看向对方,哼了一声。
“砸了,哪里没做好。”程星河一脸等待指示。
童心宜烦躁地推开他,正好见他头顶长出黑发,随口道:“你敢时髦吗,一头白毛。”
“是啊,帅吗?”程星河抓了把头发。
第二日童心宜过来时,程星河刚长出来的青发又染黑了。“骚包。”她暗道。
童心宜房子小,师傅干活卖力,一个月出头就全部装修好了。童心宜又找了小区找了个保洁帮她去甲醇,白天房间开暖气,晚上通风。
“你装个温度监视器,再装个摄像头。”程星河不但给她建议,还买了相关设备。这几天看着师傅干活,他也掌握了技巧,拿着梯子上去,哗哗就给装好了。
“好了,不怕保洁偷懒了。”
房子装修好,童心宜想跟程星河好好谈一谈,平静地谈一谈。
“程星河,我现在心如止水,无论谁在我面前,我都不想谈。”
以当年童心宜的反击,今日这话是又坦诚又又好。可以他们的关心,就怕这份友好。
程星河直接打开房门:“房间里都是甲醇,我们先出去吧。”
童心宜跟在后面:“你不要逃避。”
程星河只回:“我不傻。”
童心宜深吸一口气,她是被职场训练出来的成熟社会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崩溃。
得体礼貌的微笑,是每个社会人最擅长的伪装。
“你应该挺忙的吧。”
“我都晚上工作。”
“你快40岁了吧,再晚点,门当户对的女孩找不到了吧。”
“你才是我唯一的门当户对。”男人的甜言蜜语又轻又快地落在她的身上。
“你挺长情的。”
“很感谢你一直没否认我这份感情。”
“只可惜你一直在拒绝我的拒绝。”
“那真是太遗憾了。”
这是童心宜想象的成熟对话,她不得不承认,程星河四两拨千斤的应对方式,确实比她厉害多了。
“你这样死皮赖脸的,真不觉得丢脸吗?”
程星河赞赏地看着童心宜,对方更加明媚大方了。
“怕丢脸我就不来找你,我喜欢花城。”
这三年,程星河跟着项目到处跑,这偌大的世界,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他走过很多的小巷,看过很多场童心宜喜欢的歌星演唱会。
寻找是一件消磨意志的过程,会让人从神变成魔。而他本就在入魔边缘徘徊。还好,他找到了她。他曾以为这个寻找会是一个辈子,他会在老态龙钟的年纪,找到她,看着她儿孙环绕,然后在悔恨中死去。
“程星河,时间确实会淡化很多情绪,我没从前那么恨你。可就这么跟你复合,你知道吗,我心中总有一根老刺,不痛,但扎人。”
“心宜,一生很长,也很短。”
“心宜,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输了,我就此退出你的世界。”
“心宜,最后一次信我好不好?”
花城,因花而出名的城市,因政府不少了利于企业的政策,吸引了不少投资,整个城市生机勃勃。
程星河与童心宜的打赌很简单,两人同时走一条街,一个从北边进入,一个从南边进入。那是一条人挤人的美食街,面对面也会错过。
他们约定只要童心宜发现程星河,并愿意叫住他,就代表童心宜愿意与他重头到来。
这个赌约童心宜并不放在心上,她必胜不是,但为了即将离开的麻烦,她愿意走一趟。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后,这之间,他们不再见面。
约定当天,是周六晚上7点,那是整条街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到达约定的地方,童心宜又一次收到程星河的电话:“别忘记,是走三遍。”
“走一百遍也没用,我就算看见你,也不会叫你的。”童心宜自信满满。
她大步走进比肩继踵的街道,她并不打算去找程星河,反而认真逛起了街,一会她手里就拿着美食。
半小时后,她逛完了第一遍。她给程星河拍了张图片:“第二遍开始。”
如此逛到第三遍时,童心宜倒是下意识去找程星河,当然不是她放弃了,要不叫住对方的权利在她手上,她倒可以看着他陷入绝望,报答他这段时间的打扰。
程星河长得帅个子又高,真要找应该不难吧,童心宜终于抬起头。
可惜没找到,出口已经在前面了,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年人?还坐在石墩上。
就这样结束了,童心宜抱抱自己,三年前离开时,她就知道要与程星河来一次彻底的断绝。
童心宜低头给程星河发最后一条短信:“你输了。”
旁边的老人,手里的手机页面也亮了起来。
这条路她走了三遍,每次都能遇到他。
童心宜蹲了下来,终于看到了那张脸,是程星河的脸。
他的发丝黑白相间,像是即将迈入暮年的老年人,只是那张脸依旧是年轻的,看着极其违和。
思念在他身上具象化。
“程星河?”
“心宜,你认出我了。”
童心宜站了起来,忽然跑开了。
她想起了那个梦,汽车开过时,程星河不见了。夜风一阵阵,却吹不干脸上的湿意。
年轻的肆意的程星河早已死在三年前,那是她曾爱上的样子。
而余生,她将被抱住她的男人禁锢在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