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江岚眸中又浮起希冀,“所以……此战必胜。”
众将领当夜便一同歇在了刺史府。
成肃让成誉回家报平安,结果半天敲不开门,正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测,便见狸奴的小脑袋从墙头上探了出来。
“原来是阿叔,”狸奴长舒了一口气,下来给他开了门,急切道,“我阿父怎么样了?”
“安稳得很。”成誉步入堂屋,发现一家人都战战兢兢地围坐在一起,温氏更是面色苍白,让刘婆不停地给她顺气。
早间城里大闹一场,又是兵荒马乱喊打喊杀的,可把老人家吓坏了。她最初以为是海寇作乱,听狸奴回来说庾慎行死了,再联想到自己这旬月以来早出晚归行踪诡秘的两个儿子,就是再迟钝也琢磨过不对劲来了。
柳氏虽也提心吊胆,倒也算镇定,便一五一十地把成肃的打算告诉了她。
温氏半信半疑地问成雍:“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成雍为难地摸摸脑袋:“儿知道一点点……阿兄和阿弟经常在一起商量,儿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安排,但造反这件事还是清楚的。”
“造什么反!”温氏瞪他一眼,自我宽慰道,“这是替天行道的好事……可你们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家这些脑袋都不够砍!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成雍默不作声地低头挨训,直到温氏气歇了才道:“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罢……阿兄足智多谋,定然是心中有把握。现在街上跟往常一样,这么久了都没人来咱家,看来是他们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成誉的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差点没把温氏吓晕过去。
狸奴胆子大,这才去把成誉迎进来。
成誉三言两语安抚住温氏,又交给她一份军中的檄文。
“我看这个做什么?”温氏暂且放心地坐回榻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事已至此,我说什么也没用了。行军打仗的事我也不懂,只愿你们明日好好打,把庾慎终赶出金陵,然后平平安安地回来。老婆子我下半辈子还等着沾你们的光去享福呢。”
成雍接过他手中的檄文,认真读了一遍,赞叹道:“军中竟有人写得这一手好文章!”
成誉应道:“是阿兄新收的幕僚,唤作何知己。”
成雍不认识,也不再追问,又翻看那文章,突然疑惑道:“檄文里说,益州刺史宗达扫定荆楚,江州刺史薛义安奉帝回京,镇北参军钟长统保据石头,扬武将军崔甘泉已据历阳,征虏参军周士诚以为内应——这可是真的?”
“虚张声势而已,阿兄不必当真。”成誉道。
“那这些人是……”
“只有钟将军和崔将军是自己人。”
成雍着实无语了。
成誉见时辰不早,便着急回去商议军情。温氏虽然舍不得,但总不能拖累了儿子,于是千叮咛万嘱咐地送他出了门。狸奴悄悄追上他,道:“明日攻打金陵,我能不能一起去?”
成誉瞥她一眼:“不能。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一个小孩子瞎搀和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二岁了!”狸奴反驳道,见对方转身要走,连忙拦在路上,“而且我的刀枪和箭术已经很好了,上次演练沈星桥还夸过我呢!哎,阿叔别走呀,我真的可以,哪怕是给将军们牵马坠镫,一定不会拖后腿!”
成誉止步,正色道:“此事并非儿戏,后果你也承担不起。若要再胡搅蛮缠,我便一字不漏地禀告你阿父。”
“那你说我习武是为了什么?”狸奴恨恨道,“我这几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不是为了修得一身本领,像宣武军中的儿郎一样,在沙场上建功立业。阿叔,我见过守城门跑杂务的小兵,跟我一般年纪的比比皆是,为什么我连这些最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做呢?”
“你若真的是为了不负既往所学,那更要加倍小心地保护好自己这条命。军营里从不缺卖力气的莽汉,”成誉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现在还太早,狸奴,你还没准备好。”
狸奴望着他决然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