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清苑正是那日雨夜感谢黎大人救命之恩的赠礼,宅院不大却也在芩京三环,以花草树木为主,颇有大隐隐于市的格调。
可惜时清从原身记忆里得知,那地方美则美矣,夏日蚊虫颇多,原身不爱住时清更不敢去,于是当即将这小清苑作人情送出去了。
不知道黎大人是否吃得消蚊虫的叮咬。
待黎允走远,江时清终于得空去看抓来的小厮。
这刚一进门,那小厮双手背后捆了个结实,脚上麻绳裹得看不见脚踝,嘴上也被缠了两道麻绳,奄奄一息地倒在墙边,甚是可怜。
“怎么对待小郎君的!”
陈福闻言站在一旁不吭声,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钟臾从椅子上爬起来,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又因江时清的称呼而无语住。
“究竟怎么回事?”钟臾急于真相,扯着江时清问。
江时清赶忙松了小厮嘴上的麻绳,却不解手脚上的,将人按在椅子上坐好后,她从袖子中摸出一张纸摆到小厮面前,“郎君叫什么呀?”
纸上是江时清伪造的证词,说那被抓的奴仆交代了不少,甚至还有同伙。江时清还特意夸大了对方要将全部责任推给同伙。
江时清当然不知道真相,但此事真假不重要,重要这小厮绝对知道什么,得想办法撬出来。
小厮看了纸笺,眼神躲闪有些幽愤,他抬头看了看江时清,故作淡然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拿些假东西就来诓我,娘子还是回去多读读书吧!”
“刘本廷,甘州安宁县人,因饥荒与同村本家刘邵一同逃荒,被人拐带到蓟州变卖为奴,几经流转最终到了吴友玉家做家仆。”江时清抱臂说着:“这阿邵已经被抓了去,郎君几次三番撺掇杨夫人找我的茬儿……”
江时清停顿了一下,见刘本廷沉默不语,原本神态温忽然变了脸色,冷不丁问了一句:“郎君被绑着许久该是口渴了,喝杯茶吧?”
陈福得令,将烧得滚烫的水壶朝桌上一放,粗鲁蛮横,威胁意味明显。
刘本廷咽了咽唾沫,一脸慌张和认栽,声音嘶哑道:“我……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郎君放心,除了我们在场的三人,再没人知道你在这儿。”这小厮模样俊朗,在吴友玉杨兰面前说话行事也不似寻常家仆,江时清猜测不是出身问题就是模样问题。
于是给刘本廷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神情自若地抿了一口,又抛出一个话题试探他:“我瞧郎君长相不凡,不如让我们这位姐姐给你也画一幅挂在我店里?”
刘本廷昨日跟吴友玉上门找茬,就被门前画像吸引,苦于自己奴仆身份,够不上画上那些才子美人的身份,如今听得这店主夸赞自己,内心萌动。
小孩子藏不住事儿,江时清借机询问:“那郎君听命于谁呢?”
刘本廷舔舔干裂的嘴唇,想想自己倒戈也坏不了大人的计划,于是心一横端起茶饮了,道:“听命于……黎大人。”
好个黎允!
江时清三人闻言一阵惊讶,而后摸不着头脑起来。
钟臾率先开口,对着江时清手背打手心埋怨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这人怎么可能干出救人的事儿!”
江时清思付一瞬,难不成真是身上血渍让这黎大人起疑心了?那他倒是问啊,都可以解释的呀!
“他命你做什么,给我找不痛快?”江时清问刘本廷,觉得这黎大人着实促狭。
刘本廷见店家娘子气头上来,低下头去不敢说话,虽然他不知道黎大人意欲何为,与这花糕铺娘子有何仇怨,但收了好处办事,只得硬着头皮说完:“他命我引娘子注意,然后将老爷中毒一事嫁祸给……万重楼。”
万重楼是那芩京第一酒楼的舞者,一舞动京城。
而这第一酒楼登月楼,其美酒珍馐不计其数,宴饮乐舞之法数无胜数,有道是“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①。
据说万重楼不是中原人,是一富豪从西域楼兰带回来的,路过登月楼登台表演后,京城人无不往之,甚至惊动了皇帝,是一段佳话。
江时清定下店铺起步发展策略时,钟臾第一个就想到的便是万重楼。于是一众清淡素雅的才子画像中,唯有代表万重楼的荔枝酥山是明艳的红色与黄色。
江母案风波不小,黎大人一查就知道江时清身份,如今一番周折嫁祸万重楼,八成是想让江时清去查这人。
江时清蹙着眉想了半天,给刘本廷松了绑,安排他住在二楼小厢房里,自己扭头进了隔壁的议客厅里。
这间房给钟臾盯进账货币用的,里面纸张散落一地,钱两东一堆西一堆,不知道按什么分的。
钟臾跟着江时清进了屋,门关好后问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