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人,你眼光可真好,这鸠车可是咸阳最风靡的玩具了,就连宫里的公子也喜欢这个。”
傅溪不在乎什么公子喜不喜欢,只要阿琦和康康喜欢就好。她没接店家茬,店家是生意人,也不在意,麻利地帮傅溪打包。
一位白发老人牵着两个孩子走进店铺,矮一点的小孩看到店家手里的鸠车,兴奋得蹦蹦跳跳,开口是有些沙哑的童音:“爷爷,就是这个车车,别人都有,就娘亲不肯给我买。”
另一个高一点的小孩板着脸没说话,无声点头。
老人和蔼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他常年在外,能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的时间很少,这会儿乐呵呵哄孙子:“你娘不买,爷爷给买。”
老人朝老板说要两个鸠车。
老板连忙陪笑:“不巧,最后两个鸠车已经被这位客人买走了。”
矮个小孩子撅着嘴不开心,他惦记这个鸠车很久了,还想跟自家祖父争取一下,就被他阿兄用眼神制止。
那孩子还不够柜台高,却有模有样地向傅溪见礼:“君子不夺人所好,舍弟失礼了。”
傅溪赶紧跟着回礼,这些日子,有李斯教导,她已经形成了拱手回礼的条件反射。
老人看着有模有样的大孙子,捋了捋胡须,与有荣焉:“阿恬说得对,选其他的也行。今天什么要求,爷爷都满足你们。”
这厢店家已经将鸠车包好,傅溪打开钱袋,打算付钱。
她取钱的动作僵住,那张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惊愕的表情。
怎么会?
竟然是紫灯!
排除店家和两个孩童,在场唯一能让指环亮紫灯的人,只有这个老人。
她缓缓抬头,视线停留在身边白发苍苍、笑容和蔼的老人身上,全身紧绷。
蒙骜见身边的年轻男子直直盯着自己,还以为他认出了自己,他带着两个孙子,难得清闲自在,只同傅溪点头示意,弯腰继续耐心哄满脸不高兴的蒙毅。
傅溪收好钱袋,手假装不经意般放下,摸到后腰处的木仓:“我还有事,这东西我不要了。”
语毕,她快步走出店铺,头也不回。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蒙毅,疑惑地看着傅溪的背影:“他该不会是买不起吧?”
蒙恬呼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小孩子本来觉得委屈,作势要咧开嘴嚎。冷不丁听到他阿兄霸气交待店家,把鸠车包起来,又转哭为笑,从店家手里欢欢喜喜接过鸠车。
蒙恬数落他弟:“阿毅没出息。”
但是他抱住手里的鸠车,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蒙骜看着两个小祖宗高兴,付了钱,一手牵一个走远了。
只余店家握着手里的银子掂了掂,感叹做生意真不容易,差点到手的钱就跑了。
驷马铜车在咸阳城大道上行驶,车中的祁瑶却突然问道:“到哪了?”
“禀太后,快到相府了。”郎卫很机灵,不然秦政也不会放心他驾车,他揣测太后的心思,“王上同士大人必定有很多话讲,现在赶去城门口倒也来得及。”
祁瑶皱眉,训斥郎卫:“做好你份内之事!”
郎卫听到太后开罪,连忙答应,他暗道自己这次看走眼了,还以为王上看重士大人,太后也一样。
“去城门接政儿回宫。”祁瑶自觉丢了面子,有些生硬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是,太后!”郎卫语气轻快,他知道自己这次的赏银有着落了。
郎卫熟练掉转马车,朝东城门驶去。
祁瑶担心士璋已经走了,按捺不住内心的着急,掀起车帘想要瞧一瞧到哪了,却不想这么一掀帘,竟然望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尽管只看到了那人的侧脸,但她万分确信,就是那个女人,那个夺走她孩子的女人!
祁瑶想要让马车停下,但她一时情急,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对方被马车抛在身后。
“停车!”
祁瑶无助的拍打车厢,终于反应过来开口说话,满含着恨意的声音吓了郎卫一跳,他赶紧把马车停好,下车搬出乘石。
祁瑶却等不及,兀自跳下马车,完全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她眼神透着狠意:“封城!传令下去,今日咸阳城只准进不准出。”
祁瑶的眼神,让郎卫想起了曾经打猎时,碰到的饿了许久的野狼,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连忙应是。
“你们跟我往这边走,”祁瑶示意一个郎卫下马,不顾对方劝阻,握紧马鞍,熟练上马,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颤抖,”注意行人,有穿白衣,高挑身材,五官俊秀的女子或者男子,一个都不能放过,抓起来!出事我负责!”
无数次祁瑶从梦中惊醒,做的梦永远都是那个结局——
那个女人抱着她刚出生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无论她哭着哀求,还是厉声痛骂,都不曾回头。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孩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