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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功成骨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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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傅溪疑惑,这是第二个人和她说到下个月了。

李斯也意识到嫪兄不懂这些常识,同以前一样,耐心和她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秦国采用的《颛顼历》其一回归年为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在使用过程中,不得不置闰月使季节和年度相适应。

和现代人熟知的闰二月有些相似,秦国以十月为岁首,置闰月于岁末,即闰九月。

秦政元年刚刚好是闰年,这一年有十三个月,九月之后是后九月。

也就是说,今年康康可以过两个生日。

而这些,傅溪作为一个后世之人,自然无从了解,也不会知道。

傅溪恍然大悟,随即眉头微皱,脸色一黑,所以,刚才秦政是在嘲笑她孤陋寡闻?

李斯还以为是他多言令嫪兄不悦,但他既然来了,便做好了万全准备,万无一失。

他在心中估算那人的脚程,果然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

来人在自家院门前停住,偏头望见二人,嘴里叼着的枯草在阳光下浮上一层金光,他道:“二位这是?”

李斯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桂酒:“王翦兄弟来得正好,在下新得了壶桂酒,可惜不胜酒力,正愁无人能与嫪兄共饮尽兴。”

傅溪挑眉,没有反驳,像这种低度数的酒,她一人饮尽,也没有醉意,如何都尽不了兴。

王翦随手推开院门,看在酒的面子上,示意二人跟上。

他看着粗枝大叶,但对于家中的摆置都很熟悉,很快为二人泡好了热茶。

李斯环视四周,不见嬴夫人的身影。他此次前来,除了给康康过生辰,还有一事,便是要棒打这对野鸳鸯。

可嬴夫人不在,他一个外男,不好多问,只能按住思绪,浅饮一口茶水。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阿翮呢?”傅溪单刀直入。

“噗。”

刚入口的茶水还未品出味道来,便被李斯吐了出来。

当着情人夫君的面说这些话,嫪兄还能再明显点吗?

“嫪兄,你快尝尝,王翦兄弟泡的茶,香如兰桂,味如甘霖。”李斯强笑着转移话题。

这话让李斯来说,可信度为零,傅溪勉为其难浅啜一口。

好在王翦没放在心上,他已经猜到了傅溪的女子身份,虽然偶尔还是吃醋,但也不似以往那样频繁。

此时不是七月中那种特殊的日子,信陵君一事也取得了成效,按理说,阿翮应该在家才对。

他偏头唤了几句阿翮的名字,见无人应答,正要起身去寻。里屋的门被推开,嬴翮面色如常,浅笑入座。

傅溪注意到嬴翮脸上敷了一层白白的铅粉。

嬴翮朝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二人这番举动在李斯看来,便是在王翦眼皮底下眉目传情。

此时女子与外男同席宴饮很是平常,寡妇再嫁更是寻常事情。可秦国以法治国,王翦和其夫人的婚姻关系目前是受秦律认可并保护的,此事若是暴露,嫪兄轻则扭送官府,重则血溅当场。嫪兄即便情难自禁,在王翦面前也好歹收敛些。

“咳咳。”李斯握拳咳嗽了几声,成功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他一脸歉意:“抱歉,在下偶感风寒。”

秋天早晚温差大,染上风寒不是件稀奇事,王翦信以为真,想到李斯离间计的重要性,关心了他几句:“长史连日来辛苦操劳,如今苦尽甘来,应当安心静养。”

傅溪深以为然,一想到李斯拖着病体来拜访,她却拒之门外,不由有些愧疚。

李斯苦笑应下。只要嫪兄和嬴夫人搅合在一起,他便一刻都不能安心。

他望见院中的箭靶,提议道:“很久未见嫪兄射箭的风姿,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观?”

他这么一说,傅溪自然要应的。

王翦喜好兵法,家中虽小,但院中的武器却很多,刀剑弓弩,矛戟斧钺,目不暇接。

傅溪挑了件趁手的角弓,开弓比划。

“王某一直想要破解当日先生的射箭之法,却总不得要领。射断飞箭与射中靶心,二者难以兼得。”王翦曾经对傅溪有误解,不肯多问,这次有了机会,便想请教一二。

“偶然得之,我也没有把握,”傅溪直言。那一箭只是巧合,她射箭之时,除了想让秦政好看之外,并未多想过其他念头,“反倒是你的剑术很厉害。”

她这话并非奉承王翦,那天王翦的招式快到欺瞒了肉眼,看上去仿佛凭空穿透了她的剑,她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她缓缓拉弓,微风吹拂薄衫,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直的弦,目标却不是正前方的箭靶,而是朝着天空放出一箭。

王翦只当她这支箭是为了练手,未放在心上,大方提议:“那很简单,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

说话间,傅溪不急不缓又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却不急着放箭。

等待片刻,地上一个细长的影子越来越大,原来是那支被射向空中的箭正在快速下落。

她微微勾唇,快速放箭,这一箭刚好将下落的第一支箭从中射断。

王翦的话戛然而止,口中叼着的枯草落在地上。

他上前拾起地上的断成两半的竹箭,又望向不远处正中靶心的箭羽,不可置信回头,这便是嫪易口中的没有把握?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这也叫没有把握?”

“十次机会,偶然有八、九次机会成功,”傅溪点头,把角弓放回原处,语气难得有些兴奋,“现在可以教我那一招了吗?”

“……当然。”王翦忍着心中的火气,把有箭镞的那根断箭扔给她。

傅溪抬手刚刚接住,他已经握着箭尾的那段冲上前,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断箭已经停至傅溪颈边。

王翦扔掉箭尾:“就是这样,看清楚了?”

傅溪:“……”我们有仇吗?

王翦和傅溪相处得并不愉快,屋内二人的气氛更加紧张。

李斯故意支开二人,便是为了和嬴夫人好好“谈心”。

他眉眼带笑,说出的话却不如神情那样和善:“在下听王翦兄弟提过,他和他夫人伉俪情深,成婚十一年,感情更甚当年。嬴夫人不如听在下一劝,你离开嫪兄,对你,对王翦,都好。”

嬴翮头也不抬:“这便不劳长史挂心了。”

李斯料到她不会轻易放手,这些日子他同此女一同辅佐王上,也调查到了一些隐秘之事:“说到十一年这个数字,在下突然想到秦国的一件大事。

您一定听说过,十一年前,就在夫人成婚不足一月后,曾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安君白起,自刎于杜邮。”

嬴翮脸上的笑意淡去,笑意不达眼底:“我一妇道人家,不曾耳闻这些。”

他知道嬴翮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她越避而不谈,越说明这其中有猫腻:“夫人说笑了,此事你应该最清楚。我查过夫人的户籍文书,你猜如何?竟这般凑巧,那一批文书因为侍从管理不当缺失,夫人你的过去也便不为人知了。

“长史这是身兼数职,干起了廷尉的活,把我当犯人审问?”嬴翮脸上的笑意被寒霜取代,她不想再和李斯谈下去,起身离席。

“白季。”

时隔十多年,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嬴翮的脚步猛然顿住,她控制住表情回头。

李斯揣着手坐在原地,好似看不见她的异样:“这个人,你一定认识。”

嬴翮没有出声,抬手抚过发间的银簪。她做事已经十分小心,不想还是被李斯发现了端倪。

若是李斯要坏事……

她取下银簪,收在袖中,不似握簪,更像执剑。

“十四年前,秦国和赵国战于长平,死伤惨重,白季作为主将白起的继任者,参与了大多数战略决定,但随着白起的倒台,白季也杳无音信。”

李斯此次所献的离间计,已经在魏国取得了成效,据探子来报,信陵君魏无忌已退出魏国权力中心,整日沉迷声色犬马。不费一兵一卒,却为秦国解决了一个劲敌,李斯若是死了,对秦国来说绝对是很大的损失。

但是……

嬴翮目光锁定住李斯的脖子。

若想和过去彻底了断,过好现在平静的日子,只能牺牲他。

李斯还不知道面前这位看上去手无寸铁的女子,对他起了杀心,他还在好声好气地威胁嬴翮:“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你和白季关系匪浅。嫪兄不会想和逆贼有任何牵扯,你说呢?”

嬴翮心中的杀意被李斯的这番话打消。

不对!李斯如果知道全部真相,就不会把话说得如此含糊不清。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不足以推测出全部。

他在诈她!

“长史的话,我一介妇人,实在不解其意。逆贼这种大事,还是禀告王上更加妥当,”嬴翮将银簪插回发间,故作惊讶,“我记得当初,小易可是同长史您恩断义绝了的。比起我,她更不想见到您吧。”

说完,她不去看李斯骤然冷掉的脸色,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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