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赵嘉身份特殊,邯郸城内又是草木皆兵的状态,也为了方便之后行事,几人特意寻了一处破败之相的驿站落脚。
这座驿站破落得不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路过的旅人好似视其为不祥之地,甚至绕着其走以致门口形成了一小块空地。
赵嘉一抬头,巧了不是,这地方可不是寻常驿站,这是士氏的产业。
邯郸百姓将秦赵之怨迁怒至士氏头上,也亏着士氏底蕴深厚祖荫庇佑,受此重击仍在邯郸有一席之地,但也只是外强中干、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
掌柜的本来趴在柜台打哈欠,见到傅溪几人,怔愣了许久才迎上来,招呼着众人入住。
驿站空看着雕梁画栋,实则年久失修,几人跟着掌柜踏上台阶,边听得楼梯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阿宝吓得拉紧了傅溪的衣袖:“我会不会掉下去啊?”
“小客官说笑了,别看我这店现在是萧条了,往前数二十年,这也是邯郸第一楼,接待的都是王孙贵族,非身份尊贵之人入不得内,”掌柜心中颇不服气,他指着不远处的废弃楼台,“当年能这里跳舞的都是卫国最好的舞姬,一舞足以名动天下。”
而此时只余几只雀鸟落在楼台之上,留下几行小脚印,一副萧条景象。
掌柜自知失态,他见证过这座高楼的辉煌过去,即使繁华落寞,也依旧守着它不离不弃,他自得其乐,又何必与一小儿计较。
一行人除了阿宝听得入神,其他人都未放在心上,再加上车马劳顿,众人只怕都是强撑精神,实则疲惫不堪。
看赵嘉就清楚了,平常赵嘉按他的恶劣脾气,一定会对掌柜吹毛求疵,但此时此刻却无精打采抬不起头来。
“这些日子连日赶路,大家都很辛苦,不如今夜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做打算。”嬴翮做了决定,特意订了五间房以便众人更好休息,又略微寒暄几句便各自入房休整。
嬴翮挽住傅溪的手,脸色如常:“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可就全靠你了。”
“你也是。”傅溪不疑有他,这是她和嬴翮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一切危险的事都交给她。
傅溪关上了门,和衣躺下,睡意袭来,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夜晚会有多热闹。
*
赵嘉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也隐隐感觉暗中有双可怕的眼睛盯着他,无处不在。
为了逃避这种可怖的氛围,他使劲奔跑,却不慎一脚踩空,跌落深渊。
赵嘉惊醒,才发觉是噩梦,他擦了擦汗,正要下床喝水,便被床头立着的黑衣人吓飞了魂。
黑衣人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扯过被褥掩住了他的口鼻,及时将他的惊叫堵了回去。
“醒了便随我出去一趟。”
是熟悉的女声,赵嘉认出了嬴翮的身份。
他惊魂未定,顾不得其他,爬起来豪饮了几杯茶水,勉强找回了三魂七魄,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月挂梢头,此时还是晚上。
不是说休整一晚,明日再做打算吗?
他心中疑惑,不过这事他也做不得主,便忍着怨气道:“此事尊夫可同意?”
“这种小事不必惊动她。”嬴翮如此道。
她的过去,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更何况是小易。
说到底,她是在害怕,害怕小易知道她的过去后会疏远她,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她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好,这一夜她会处理好所有事情,等小易一觉醒来,她们便能抽身离开。
赵嘉懵了,合着这位夫人半夜来他房中吓人,还要拉壮丁出去办事,而这些那秦人都不知情。
先不说他就这么不清不楚出去了,那秦人会不会找他算账,就是单论他自己的意愿,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他好歹也是堂堂赵国王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唤得动他的。
“恕难从命。”赵嘉没好气道,指着门口,示意嬴翮离开。
“唰——”
一剑劈下,赵嘉身前的桌案一分两裂。
剑光一闪,剑刃横在他脖颈,嬴翮笑道:“不知这样能否请动阁下?”
“……悉……悉听尊便。”赵嘉哪敢有异议,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冷意,瞬间腿软。他前半生作恶多端,现在才会落到这两个秦国来的疯子手里,轮流给人当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