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贲!”秦政暗道,王贲虽无人栽培,但确有名将之后的风范。
原来在此危急关头,王贲慌乱之中爬上马背,无师自通骑马追去。他想着秦政方才骑射的动作要领,弯腰伸臂取走被疯马撞倒在地的竹箭,眉间一凛,锋利的箭镞狠狠刺入马身,只听身下坐骑发出一声痛苦的鸣叫,剧痛使得这匹性格温和的劣等马超过了前头的侍卫,竟然渐渐追赶上了那匹发狂的上等马。
等到二人并驾齐驱,未习得任何骑术的王贲松开缰绳,一脚踏在马背上,侧身借力一跃,抱住芈芙入怀,借着冲力二人摔下马背,在青草丛中滚作一团。
众人都很意外,谁能想到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王贲,会在此时一鸣惊人,大显身手。
“莫……莫怕。”王贲尽力护住怀中之人,勉力安抚一笑,腿部传来的疼痛使得他硬生生疼晕了过去,再说不出话来。
芈芙瞬间泪如雨下,摇着王贲的臂膀:“你快醒醒,不要吓我。嫪先生,他这是怎么了?我不要他死。”
赶来的傅溪视线落在王贲略显扭曲的右腿上,蹲下身摸了摸骨头,神色一松:“没有断,可以治。”
一行人带着王贲在偏殿安置,由几位高明的侍医轮番看诊,总算没有大碍,只是须得好生修养,三月不能下床行走。
待王贲悠悠转醒,床榻前芈芙和成矫皆哭肿了眼,见他醒来,又是喜极而泣,争着抢着要为他侍奉汤药。
还是王贲求助于一旁的傅溪,才终于止息了这场闹剧,得以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王贲放下空碗,眼底闪过一丝忧色,拉住成矫衣袖:“此事定有蹊跷,若是人祸,背后之人针对的必然是成矫你。”
这点秦政也已想到,然而在他的纵容下,成矫行事从来高调,树敌众多,他一时竟也想不到是哪位不长眼的蠢货敢把手伸进王宫,做出此等阴险卑鄙之事来。
不过他已吩咐下去彻查此事,凡事定然留下痕迹,若令他知道何等乱臣贼子敢加害于成矫,必然让其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不多时,众侍卫押着一宫厩侍从入殿,朝秦政拱手禀报:“王上,这宫厩杂役行迹可疑,又言明其知道幕后主谋,属下等人不敢定夺。”
此话一出,除了卧榻不良于行的王贲,傅溪三人都鱼贯而出。
那宫厩侍从跪伏在地上:“王上,小人负责为御马清扫宫厩,从来不敢怠慢。半月前小人撞见一面生的宫人给长安君的良驹喂草料,心生怀疑,上前细看,才知那草料中竟掺杂了疯草……”
“你可知背后是谁指使?”成矫沉不住气,高声喝问。
赵高一惊,抬眼望去,望见傅溪三人,埋下头去,竟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秦政观他神色有异,心中已了然了大半。
成矫却不察觉,愤怒地揪着赵高的衣襟,连声追问。
赵高又瞧了眼芈芙,低声嗫嚅道:“小人远远跟在那宫人身后,同他会面的是公孙熊……熊豪。”
此话一出口,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芈芙含泪尖声反驳:“你说谎!”
但她也清楚这小小宫人哪敢诳语污蔑她兄长,更何况依熊豪的身形,绝无可能认错。
她顿觉无地自容,不敢再看身后榻上的王贲一眼,以袖捂脸跑开。
傅溪想要追,又被秦政拦住,这种事情,外人实在插不了手,左右宫人跟着,芈芙出不了事。
成矫恨那熊豪暗中加害他不成,反害得阿贲受此折磨,心中也迁怒于芈芙,当下也不表示,只是放开赵高衣襟,主动替他请赏:“王兄,这人此次有功,不如赏他点什么。”
赵高忙道:“能为王上解忧,已是三生有幸,小人不求任何赏赐。”
秦政脸上看不出喜怒:“检举有功,当赏一百金,另加职一级。”
傅溪挑眉,好奇之余,多看了两眼这机灵的宫人,怎得有人说奉承话听起来会如此真诚?
“你知情不报,酿成大祸,罪加一等,功过相抵,杖责三十,以儆效尤。”秦政声音转冷。
如此小人行径,趁早打发出去,免得脏了她和成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