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然恢复神志,一边点头道好,一边拿起了桌上的镜子。
这时林序秋才从外面回来,见这副场景,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还化起妆来了?”
“她一会要上台,我就想着给她化个。”裴元序淡定地解释道,又问起林序秋来:“你不是买打火机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知道你闻不了烟味,我特意在楼下抽完才来的。”林序秋抿了口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没丝毫不好意思。
裴元序不满地吐槽:“那之前还在我面前抽。”
林序秋被她这一句堵住了嗓子眼,刚进口的咖啡憋出了一串咳嗽,缓了缓便卑微地立flag:“我尽量不在你面前抽,除非忍不住。”
“行吧。”裴元序眼角抽动,语气里夹带着一丝无奈。
林序秋转眼便端详起江礼然化完妆的样子,竟是烟熏妆,她仰脸大笑起来,直笑得眼角挤出泪星,不停地拍打着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她这样看起来好好笑。”
江礼然瞪了她一眼:“闭嘴。”
“不闭~”林序秋得意地笑着,而后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手指滴滴答答地击打着桌面,似乎是看腻了那张脸,便收起了笑容。
“好无聊,把你贝斯给我看看。”她手伸直摊开放在桌上,一分想要站起来的想法都没有。
江礼然眼都不抬,指关节往琴包的方向指了一下:“在包里,自己拿,你小心点。”
居然不信任我?!
“还怕我给你弄坏啊?”林序秋气道。
江礼然无所谓地摇摇头:“怕你拿不稳。”
闻言林序秋轻蔑地笑了,拉开琴包拉链,握住贝斯的琴颈,轻轻往上一提。
意外地发现这东西确实有些重量后,她又加重了点劲,把贝斯一整个拽了出来,放在腿上。
“我骟,那么重。”
“不然呢?”江礼然早就猜到她会是这副模样,果然,不玩乐器的人很难意识到贝斯的重量。
林序秋掂了掂贝斯,随口一问:“八斤有吗?”
“十斤。”
林序秋诧异道:“爹的,你这哪是弹贝斯,这是扛贝斯吧。”
“……可以这么说。”
“那你力气挺大的。”
“还好吧。”
说到这个裴元序异常兴奋,她想起了高中谢帆的那件事,立马接过话茬:“礼然力气是挺大的,之前她一拳就把别人打趴在地下了。”
江礼然扶着额头,有些无奈,还不都是弹贝斯弹的。
林序秋则一脸茫然:“啊?什么时候?”
“啊,这个事你不知道哦。”裴元序才想起当时并没有跟林序秋提起过这件“离谱”的事。
林序秋赶紧把贝斯放下,将它竖着靠在旁边的沙发上,“什么瓜?说来听听。”
江礼然猛锤了下桌子,咖啡杯与杯碟发出轻微的震响。
“提起这个我就气!”她忿忿不平地说着,把所有关于谢帆的事一一道来。
期间林序秋嘴里不断地飘起国骂,听完后更是忍不住那股愤怒。
“艹,这么大的事情你早不说?”
江礼然捧着咖啡杯搁在嘴边,“你当时不是挺忙吗?忙着考L大。”
“要我说你下手还是太轻了,你应该多踢她几脚。”林序秋捏紧拳头,指节攥得发白。
“你赔医药费啊?”
“赔就赔点呗,怕什么?”林序秋不屑一顾地说道,接着连连挥舞着拳头,“要被我逮住她别想好过。”
裴元序抿着咖啡,仿佛她不是当事人:“哎呀,事情都解决了,就不要提了。”
林序秋叹了口气:“圆圆你还是太善良了。”
“不是善良,是对那种人根本没必要,她已经受到惩罚了。”裴元序当然没那么善良,她自知有靠山,不需要她出手,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林序秋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不然好心情全都飞走了。
她拎起沙发边的贝斯,准备把它放回琴包里,却才注意到琴包上用刺绣刻着“霜刺”二字,她又把塞进琴包半截的贝斯往上一抬,上面赫然贴着玫瑰与蝴蝶的贴纸。
林序秋不禁困惑道:“霜刺……?什么意思?”
江礼然嘴角挤出苦笑:“给贝斯取了个名而已。”
随即自嘲:“很傻吧?”
“还好,有什么寓意吗?”林序秋放好贝斯,开始琢磨起这把贝斯的名字。
江礼然不出所料地回答:“没有,乱取的。”
林序秋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一开始就没期望江礼然给出答案。她觉得像江礼然这样的人,不可能给这么重要的琴随便取个名字。
撑开琴包,她往里瞧着贝斯上的玫瑰贴纸,想起高中时语文老师说过,玫瑰的别名叫刺客,“刺”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圆圆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但“霜”,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不过她觉得绝对是与裴元序有关的东西。
她不明白江礼然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含蓄,对裴元序为什么总是如此暗戳戳的。
如果是她,她肯定会向全世界呐喊着自己对某个人的感情。
…………
露天的操场,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夜色中只见四周人头攒动,荧光棒挥舞,掌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L大支起的舞台上,盛装出席的学生正卖力地表演着。裴元序没仔细去看,她在等,等江礼然的乐队上台,好在节目后挤到舞台边,为她送花。
这是她承诺过的,也是她期待着的。
她等得有些燥热,就算有椅子,周围的人也不停地摩擦着她的大衣。
终于,她等待着的那个乐队,不,应该说是那个人,走向了舞台。
可能是因为贝斯手在舞台上并不被重视,江礼然站在了队形的最边缘,调整好贝斯后,她勾着头瞧了一眼地面,然后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是一部相机,虚化所有的人群,第一眼就聚焦锁定了裴元序的位置。
她没招手,只是朝她笑了笑。
她的嘴角翘起来,眼睛也弯起来,整个人脸一抬,像一只傲气的小猫,傲娇间有些傻气。
裴元序忙着跟江礼然打招呼,忘记了她要拍照的事。
架子鼓第一击敲响,燃爆全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冲云霄,响彻天际。
裴元序站在那里,与台上的江礼然目光交汇,心跳声不断在身体里翻涌。
——
她们总说贝斯的声音小,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当你站上舞台,我只能注意到你的指尖与贝斯琴弦撞击发出的声音,那声音足够淹没演出现场其他的乐器和人们的喊叫。
我的耳朵里,除了贝斯的旋律,还有与之相反的如同大海般澎湃的心跳声。
贝斯那低频的声音在我心里激起千万层浪,掀起的波澜把我给吞没,沉入名为爱的海底。
其实有的时候,贝斯也是高频的。
——
就在歌曲快要结束时,裴元序穿过水泄不通的过道,来到舞台边上,连同着其他人一起为谢幕的乐队送上了花。
只不过她只有一束。
那是一束名为“月光闪耀”的玫瑰,花心夜空般漆黑,花尖渐变成暗紫,白色墨点就像星辰倾泻,耀眼的星点撒落在花瓣上,正如她对江礼然的感觉。
江礼然走到舞台边缘,第一个接上的是裴元序的花,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更多的花束就塞进了她的怀里。
全场顿时沸腾,一片片都是带着隐晦含义的起哄声。
大学生总是这样,不管是何人送上花,全场总能激起阵阵轰鸣。
江礼然把遮住面部的花往下低了点,面红耳赤地笑着道谢,那股傻气又上来了。
裴元序强忍着内心的欣喜,噘着嘴说:“谢什么?挤死了,一会记得请我吃夜宵,大巨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