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手引着云笙往庑房那头去,接着不经意道:“今日天热,不过也算是好兆头,圣上洪福永铸,亦是提醒咱们大邺得遇明主的幸事。”
这洪四喜确然算不得最好的选择,前面毕竟有梁蔚那档子事纠葛着,但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的选择有限,云笙的选择也有限。
朝陈牧使了使眼色。
“洪公公。”陈牧偷着将手里银票塞过去,“如此,咱们主仆三人日后便多得公公你照拂了。”
洪四喜也没推脱,痛快地将银票快速收拢到袖中,“哪能?说了是小人来投靠大人,却让大人破费了,日后,日后大人若有差遣,小人定为大人肝脑涂地。”
云笙抬着头当听不到二人的拉扯,待到了庑房门口,洪四喜掀着帘子让她进去,云笙还是忍不住道:“公公方才还没说,为何选中了六娘?”
洪四喜觉得这小陆大人真是可爱,年纪轻轻又是女子,倒是一身稚气。
“大人不觉这满朝文武,不论幽州还是旧京,都一身匠气吗?”
说完,呵腰施了一礼,慢慢退出了房间。
他走后云笙才反应过来,指着晃动的珠帘扭过去问陈牧,“他是不是在骂我?”
陈牧却朝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待人走远了才道:“大人方才表现得甚好,咱们初入官场,即便想在这宫里够着个人脉,可也不敢相信太过,就让这太监以为大人不过尔尔,好拿捏些,他为了自己的腰包才会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指的是方才故意在洪四喜面前扮傻。
云笙坐下来哼了一声,“我倒不是为这个。”
陈牧也坐下来了,“那大人为了什么?”
云笙道:“方才他说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合情合理,可就是太合情合理了些,总怕是别人为我挖的坑。他选择我自然是因为我是新将,不懂官场之道。既然这样,我做出些懵懂无知的样子来,也好打消他的戒心。若万一他真是对家来的,一句我会错了意,也就过了。”
“大人是觉得咱们用不到宫里的关系?”
“难说。你瞧这上京,凡是和天家沾了关系,就有无穷无尽的争斗,待北面事情一了,咱们还是尽快回青州为好。”
梁蔚和未央的话,她并未全信,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这点子疏离的前朝血脉真的能被人推着做出什么事。
可就是心慌,尤其是一看到这禁宫的众人和宫宇,总觉得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她想,归根结底,是她摸不清楚前朝那些人究竟想做些什么,所以不能提前应对。
还有之前未央提到的,说是不良者三大执事都故去了,可从来也没人能说清楚,那些人故去后,职位又有谁担着,这仿佛成了禁忌和秘密。
她之前交给宋辰安的那份名单,上面的人名她现在还都记得,但也只是一些人名,有些职位写清楚了,有些并没有。
她越来越觉得,那份被封在前朝舆图中的谍网名单,只是个引人起贪念和争斗的幌子。若她是前朝末主,又呕心沥血留下了这么些人,干嘛还再弄这样一份名单,还将消息不小心泄露了出去,引了这么多前朝本朝的人马争来斗去?
实在怪异。
两炷香后,大典临近,云笙带着二人从庑房出来,到了广场上。
“这人是谁,怎么能乘轿撵到达中兴之地?”
“这人你都不认识,这可是幽州来的,昔日潜龙重臣,如今的阁老之首、首辅大人陶嘉陶大人。”
“噢,原来是陶首辅。”
云笙听到一旁有人声议论,一回头见正是陶嘉。到底是新帝股肱,又位高权重,不过须臾,周围便围上来一圈人打招呼。
云笙看他如众星捧月,左右逢源,悄悄往旁侧让了让。
和上朝一样,每个人根据官职大小有自己站立的相应位置,云笙和陈牧、霍一舟都在武将一列,但云笙职位更高点,自发往前面走了几步,感觉到身后有人唤她。
转过头,奇道:“汪大人。”
汪云霆俯身拜礼道:“下官正有事要向大人禀报。”
反正现在仪式还没开始,皇帝没到,大家乌泱泱乱站一通,云笙比了比手,和汪云霆往边上站了站,“怎么?”
汪云霆眉目深锁,“这昭信票发行遇到点麻烦。”
云笙:“我已然同工部安岱安大人说好了,这第一笔银子快到时候交付了,可是章程不熟?”
汪云霆看了四周一样,“这倒不是,小人自信这差事能办稳妥,只是这....实在不是小人一人说了算的。”目光朝前面萧徊身上瞟了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