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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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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峤漫无目的地走着,树上挂满冰锥,溪水凝成坚冰,厚雪上有几只僵硬的鸟雀,举目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让人生出遗世独立之感。

及膝的雪让闻峤走得十分艰难,走着走着似乎来到了一个村庄,村口的界碑被雪埋得只剩了个顶端,闻峤想看看这村子的名字,奈何雪太深,怎么拨弄也瞧不见,闻峤只得继续往村里走。

村子很安静,没见着一个人影,没看到一缕炊烟,也没有一丝人气,闻峤对这里莫名的熟悉,却回忆不起这是哪里,突然从雪堆里伸出了只手死死抓着闻峤的脚腕,闻峤急忙低头去看,那是个没穿衣服的人,更确切点来说,是具没穿衣服的尸体,尸体是淡淡的红色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紫,是被冻死的,蓦地尸体突然轻微地抖动了起来,它慢慢抬起了头,那脸上挂着瘆人的微笑,嘴角被脸部肌肉僵硬地牵扯起来,让闻峤想起了每年祭祖时供奉的猪头,也是这么诡异的笑。

这人闻峤认识,是村头的福生。

这是他的村子。

闻峤还没来得及悲伤,就听见了“簌簌簌”的响动,这是雪被拱开的声音,厚厚的雪下像是埋藏的巨蟒朝着闻峤游过来,不一会他便看清楚了,那是无数具带笑的尸体,和这具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被冻死,都是闻峤认识的村民。

“小峤小峤,你回来啦!”一个老人向闻峤跑来,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衫,两人相隔太远,声音遇风就散,听起来不真切。

这是闻峤的阿翁,多日未见难以克制心里的激动和思念,闻峤用力挣脱束缚他的那只手,不顾一切地向老人奔去。

就在两人越来越近时,阿翁身后出现了一群蒙古骑兵,他们手持弯刀骑着战马,手起刀落就割下了阿翁的头颅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颗头骨碌骨碌地滚到了闻峤面前,后面血迹一路蜿蜒,像给闻峤铺的黄泉路,闻峤颤着手想去触碰,结果阿翁的头颅突然转过来,对闻峤露出更夸张更诡异的笑,埋在雪下的尸体们也来到了闻峤身后,向他伸出手,齐声高呼阿翁的预言:“腊八到,暴雪至;深八尺,三月消;天苍苍,地茫茫;江河塞,树谷枯;鸟坠地,人冻毙……”

“啊,阿翁,不要!”

闻峤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就往门口跑。

外面并没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反而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没有下雪。

原来只是一场梦。

还好只是一场梦。

闻峤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房内陈设布局精细,家具装饰考究奢华,金丝楠木雕花小几上放着钧窑天蓝釉三足炉,里面焚的不知道是什么香,让闻峤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赵澜此时正好拎着食盒过来,瞧了一眼倚在门边的闻峤径直进了房间。

“身体没事了?”

闻峤这才想起他的箭伤,他扭动了下胳膊没有任何不适,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没事了,世子救的我吗?”

赵澜道:“那不然呢?没有我的允许王府谁敢救你。”

闻峤立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赵澜又说:“别站在那儿了过来喝腊八粥。”

闻峤激动地说:“今日是腊八,我睡了六天?”

赵澜纠正他:“今日是景和七年腊月初十,你睡了八天。”

阿翁说玄机物象瞬息万状,重要的是变与不变之交的节点,倘若过了那一点一切还一如往常那就意味着天命未定,到了腊八白灾不来,要么是他算错了要么就是上天垂怜。

腊八都已过去两日,雪都没下,闻峤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定是阿翁算错了,谶语预言怎可尽信。

闻峤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放了下来,开心地问赵澜:“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喝腊八粥?”

“前天腊八,伙房采买的食材还没用完我就顺手煮了,也正好给你把腊八粥补上,来年平平安安团团圆圆。”赵澜边说边从食盒端出了那碗腊八粥。

闻峤只觉得这话诡异,前几日这人明明要杀了自己,现在不仅给他治伤还祝他来年团圆平安,莫不是想等王妃冥庆过了,再好好挑个酷吏把自己折磨致死,闻峤光是想想五脏六腑都泛痛,他脊背发凉声线颤抖,“世子,我错了,你若要杀我,就给我个痛快的吧。”

赵澜疑惑:“嗯?那晚不是让我别杀你,怎么今日就一心求死了?”

闻峤委屈:“与其到时候被你用严刑折磨死,还不如一刀给我,反正迟早要死,我怕疼。”

赵澜被他逗乐了,走到他跟前,笑盈盈地看他:“我不会杀你了。”

赵澜今日穿的是一件黛蓝渐变纹锦圆领长袍,没有挽髻只将头发用玉冠束了起来,窗外的阳光洒在赵澜身上,他整个人像是融在光里,长身而立,玉面含笑,圣洁又俊朗,闻峤看呆了眼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当……当……真不杀了?”

“当真不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闻峤又惊又喜,失了分寸一把抓住赵澜的胳膊,“那我可以走了,是吗?”

“是。”

“世子,承蒙你这几日的照顾。若不是您,闻峤恐怕已经到了奈何桥,当日多有冒犯,多谢世子宽宏大量。江湖路远,若有缘再见,我定会倾尽全力报答世子。”闻峤言辞诚恳,发自肺腑,说罢还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赵澜行了个大礼。

赵澜歪头笑了笑,问他:“腊八粥你不尝了吗?我熬了很久。”

闻峤端起桌上的腊八粥一饮而尽,软糯甘甜还有桂花的香气,“好好吃!”

闻峤又说;“那……那世子我先告辞了。”

“好,一路顺风。”

闻峤得了许可,从床上捞起衣服穿好就往外走。

踏出房门的一刹那闻峤如获新生。

他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想回去之后该怎样揶揄阿翁,脸上溢出的笑张扬又恣意。

闻峤还未走出赵澜的院门,就被一个身着粗衣胡须花白的老者拦住了去路,他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捏着几张纸,牢牢挡在闻峤跟前。

闻峤疑惑,不知所谓何意,这时背后传来了赵澜的声音,“你当然可以走,但冯大夫说有事找你。”

闻峤转身走回赵澜跟前,“什么事?”

赵澜并不回答,反而在椅子上坐下端着茶盏品茗,茶是今年新贡的龙井,用前几日的初雪再加上白梅泡的,喝起来甘醇清冽,暗香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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