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沿着喉咙缓缓滑落,直抵心间,徐听晚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低头饮酒。她烦躁地用手撑着头,发丝仿佛蕴含着灵力,缠绕在指缝之间。
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众多人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那些与她同行之人的生死又该如何权衡?
倘若徐君彦与林流华反目成仇,那么林家是否也可以成为她的筹码?她手中握着的那张刺杀纸条,既可以用来威胁林家,牵制林流华,又可以作为与叶家周旋的筹码。
然而,这样的做法无疑太过冒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但她深知,自己必须拥有即便徐君彦狡辩脱罪,也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只有手中握有的筹码越多,她才能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站稳脚跟。
随着一杯接一杯的酒液滑入喉间,徐听晚的眼神愈发锐利,思绪也愈发条理分明
突然间,窗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众人的视线纷纷从徐听晚身上移向窗外,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天空已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徐听晚凝视着天际划过的闪电,再次仰头,一杯酒尽入腹中。
她并不急躁,深知温苏不会轻易按她的意愿行事,定会自行调查一番。依据她所提供的线索,以黑阁的实力,应当能挖掘出更多证据。
父亲,我不信你毫无筹谋,你的贪婪终将助我登上高位。
徐听晚轻笑一声,再次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远处的徐君彦听着隆隆雷声,腰间的紫兰花香囊突然断裂,他低头望向沾满鲜血的手,欲捡又止,随即甩出一张烈火符,将香囊点燃,踢向一旁的兰家家主尸体。
刹那间,火光冲天,然而在外人眼中,庭院依旧一片寂静。徐君彦悄然走到墙边,将一块阵盘丢弃。
随后,他匆匆离去。直至阵法消散,无法遏制的大火才暴露在众人眼前。
酒窖这边,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仰头饮酒的徐听晚身上。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毫无察觉:父亲在兰家如此张扬,应当不会轻举妄动。
但若他早已蓄谋已久,做好了周全的打算呢?
……
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做无谓之举,那么他究竟图谋什么?
……
兰家阵法严密,若他真下了杀手,别人也不会怀疑他人,只会怀疑他。他若真杀人,岂不是毫无收益……
他究竟意欲何为?徐听晚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只好再次端起一杯青梅酒,一饮而尽。
兰家应该没事吧……
“大师姐,别再喝了。”石观明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连温乐天也微微蹙起眉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徐听晚恍惚间回过神来,晕晕乎乎地揉了揉脑袋,随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嗯……”她轻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兰望溪激动地撑着桌子,目光炯炯地看向她,赞叹道:“徐道友真是好酒量!”
徐听晚勉强抬起头,却猛地扑通一声,倒在了桌面上。一旁的梅遇卿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急切地说道:“我送她回去休息吧。”
江月平迅速抓住徐听晚的手臂,坚定地说道:“还是我来扶着她。”
对上江月平的眼神,梅遇卿点了点头,松开手,同时将一颗安神丹药塞进了江月平的口中,解释道:“我带你们去院落,这丹药有安神的功效,能防止她因头痛而难以入眠。”
石观明也连忙扶起一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柳清云,说道:“我和你们一起。”
温乐天紧跟在他们身后,喊道:“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此时,桌上只剩下梅问君和兰望溪两人。梅问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账单结清后,起身准备离开。
桌上的酒水已被徐听晚饮去了大半,兰望溪猛地拽住他的衣袖,恳切说道:“梅兄,何不陪我一同饮余酒?此番相聚实属难得,下次重逢又不知何时。”
梅问君眉头紧锁,劝道:“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兰望溪低头,满脸困惑地问道:“梅兄,为何你并非梅家少家主?为何家主之间不能相伴相守?”
梅问君轻叹一声,缓缓坐下,望着兰望溪一杯接一杯地将酒饮尽。
“其实我并不嗜酒,但梅家美酒闻名遐迩,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来看她。”
梅问君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并非丹修,无法继承梅家。我妹妹才情出众,品行端正,处事得体,是家主之位的不二人选。”
兰望溪眉头紧蹙,反驳道:“往昔,不也有本家修行的家主吗?”
梅问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你是质疑我妹妹的能力?”
兰望溪眼眶泛红,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哽咽道:“若我质疑她,便不会在她蒙面行医修行时对她心生爱慕。我喜爱她写在丹药上的细致叮嘱,喜爱她为生病孩童讲述的安慰故事,更喜爱她因采药被妖兽所伤后,那满脸的不屈与坚韧。”
“她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家主,而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梅问君的话语如同寒冰之刺,击碎了兰望溪心中所有的美好回忆。
掌门与掌门,家主与家主,亦或是掌门与家主,皆无法携手相伴。一旦选择成为家主或掌门,便意味着要放弃彼此。
江月平将徐听晚温柔地背在身后,梅遇卿见状欲上前相助,却被她轻轻摆手制止,只好默默地为两人撑起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