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徐听晚猛地一颤,随即迅速调整表情,一脸嫌弃地问:“怪物?”
徐君彦温柔的眉眼间终于露出一丝嫌恶:“她身体本就孱弱,不知用了什么偏方,竟怀上了孩子,结果生出来是个一只眼的孩子,我直接掐死扔掉了。”
徐听晚倒吸一口凉气,问:“那我的母亲究竟是谁?”
徐君彦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恍惚了一瞬,过了许久才缓缓回答:“我曾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
徐听晚微微蹙眉,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林流华想要我的命,那父亲就带我去下南城泡温泉吧。”她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轻轻抱住了徐君彦的胳膊。
徐君彦面色平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啊,只要听晚肯帮父亲办事,父亲定会永远守护着你。”
“嗯!”她假装欢喜地应了下来,心中却暗自思量。若非小时候测完灵根后无意间听到他想杀自己的话,看他此刻这副宠溺的模样,她或许还真会信以为真。
如今林流华已成弃子,他自然得寻找新的棋子来替代,毕竟许多事情他都不方便亲自动手。
这样哄骗小孩子的话,若是讲给她那另一半灵魂听,或许她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
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她的灵魂为何会被分成两半。她心中有一个直觉,或许她的亲生母亲会知晓其中的秘密。
关于询问万安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置,只能等到下次前往沧澜符宗参加秘境对决时,再寻找机会去探问了。
徐听晚抵达了下南城的温泉池畔,她的父亲在另一间包房内静候。这里的温泉水源自一个庞大的天然泉眼,其疗养效果确实名不虚传。
徐听晚缓缓脱下衣物,将发簪轻轻摘下,放置在温泉池边。她沉浸于温泉的温润之中,试图让这份滋养缓解她脑中的疼痛。然而,那疼痛依旧顽固,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她用手捂住额头,方才因紧张而暂时忘却的痛楚,此刻在放松之下愈发明显。
柳清云曾言,这头痛乃心病所致,无药可医,唯有依靠自身慢慢调养。但徐听晚深知,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处理完毕,她又怎能轻易停下脚步?
此时,一旁的黄玉银蝶发簪微微闪烁着光芒,随即又猛地熄灭。
徐听晚曲起双腿,弯腰低头,双手紧紧捂着脑袋。清冽的泉水与她的鼻尖轻轻相撞,就在这瞬间,一个计策猛然间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她猛地抬起了头。
父亲这样去逼迫母亲,肯定不行!
他们两人曾是一条船上的伙伴,彼此间知晓的秘密不在少数,而这些秘密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
倘若两人反目成仇,这些秘密便会成为他们相互要挟的筹码。母亲或许不会主动将这些事情说破,毕竟她也有份参与,但父亲绝不会完全信任她,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灭口。
虽然母亲不会轻易将这些事情说破,但若是被逼到了绝境呢?
如果她假扮成父亲去逼迫母亲,再故意传播消息吓唬父亲,让他们两人争斗起来,那么最终的受益者只有她。
徐听晚突然想起了柳清云给她的止痛丹药,被她遗忘在了床上,难怪柳清云会追过来。
脑袋的闷痛感愈发强烈,渐渐地变得麻木,她的眼神也开始涣散,整个人猛地沉入了水中。冰冷的泉水猛地灌入她的鼻腔,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她挣扎着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坐在池边,轻轻地抚摸着额头。
母亲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一个不带丝毫情感的女声在她识海中响起,是判决剑。
“你需休息。”
判决剑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波动,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这是徐听晚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判决剑的声音。
此刻,她发丝上的水滴轻轻溅落在地面,赤脚踏在地面上的放松感,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她轻叹一声,心中暗自感叹:“我真的,有些疲惫了。”
随后,她蜷缩着身体躺在池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周围是红木制成的薄纱屏风,盆景修剪得如同云朵般轻盈,流水哗哗作响,营造出一种闲情雅致的氛围。
头顶上的青瓦被悄然掀开,伴随着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响。
徐听晚对此却毫无察觉。
“徐姐姐?那位老人家不是说这里有个老修士在强抢少女吗?”周落私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原本正慵懒地躺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突然听到下方有个老人家喊道:“小友,我刚才看到一个老修士强行拉着一个女孩进去了,你离得近,快去瞧瞧是不是真的有事。”
闻言,他立刻从屋顶上跳起,顺着老人家所指的方向快步赶去。他掀开青瓦,却发现里面只有徐听晚一人静静地躺着。
“谁!谁在上面偷看!”外面的商户老板和侍卫大声喝道。
周落私生怕被误会,急忙掀开青瓦跳了进去。一旦被误会,他肯定会遭到爹娘的严厉责骂。
他急忙跑过去,想要摇醒徐听晚,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闯入,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他眼睁睁地看着徐君彦一点点地吸收着自己的灵力,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断了气。
徐听晚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然惊醒,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手中紧握着判决剑,剑身上沾染着触目惊心的鲜血。
紧接着,徐君彦与商户老板以及一众侍卫闯了进来,更令人意外的是,周启明也紧随其后。
徐君彦急忙上前,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徐听晚的肩头,温柔而坚定地说:“别怕,女儿。”
徐听晚神色恍惚地望着周启明,只见他双眼赤红地冲向一旁。她的目光又落在周落私身上,那个孩子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此时,判决剑在她的识海中平静地开口:“我并未目睹周落私如何死去,但我看到你父亲将我从你的储物袋中取出,抹上血迹后放在了你的手中。”
徐听晚藏在徐君彦外衣下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不能解释,也没法解释。
她的头剧烈地疼痛着,想到周落私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就这样失去了生命,她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双眼泛起了红晕。
“弟弟!弟弟!”周启明抱起周落私冰冷的尸体,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听晚。
徐听晚强忍住泪水,垂下眼眸,避开了他那充满愤怒与哀伤的目光。
徐君彦见状,抢先一步,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分明是你弟弟先偷看我女儿,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商户老板见状,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妄言。
沧澜符宗的人很快便赶到了。谢止寒掌门亲自率领众人进行审判,面对此景,徐听晚无言以对,而徐君彦则竭力为她辩解,完全是一副好父亲的样子。
审判的过程,她一言未发,只觉得头痛欲裂,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捡起了那支黄玉银蝶发簪,以及周启明眼中满满的憎恨。
临走之际她将手中的玉牌还给了对方,只见他愤怒地将之摔碎在地,随后转身去料理弟弟的后事。
徐君彦护送她回到梅家后离开,可当她走到院落门口时,却并未踏入,而是蹲下身,蜷缩成一团。
自她踏入此地以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今,她真的感到疲惫不堪。头痛愈发剧烈,泪水滴落在地,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江月平,于是猛地擦干眼泪,起身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便见石观明站在门口,见到她归来,他激动地迎了上来。
“月平找到了吗?”徐听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