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沛的注意力顺着这两人的对话,从双方的球技转移到那两张脸蛋上。
饶是这么毒的太阳,也没办法掩盖住玲王奔跑时的身影。
他呼喝着,全没有露营时在众人面前的谦让和礼貌,而是轻巧地从对面的球员脚下运走足球,又一个飞跃,将脚下那颗黑白相间的小球踢向离自家球门不远的凪。
有不少观众发出一声困惑——为什么要把球传向那边?那里明明离对面的球门很远。
对面高中的观众席上甚至爆发出一阵不怎么友好的唏嘘声。
但凪和玲王很快就让这些人闭嘴了。
就见凪揉了揉白毛,像是来活的木匠,精准地让那颗小小的黑白双色球停留在足尖,然后运球——过人——最后再将球直直地踢进球门。
何止是闭嘴,简直可以称得上寂静。
老实说,第一次看见凪做出那种不可思议的停球动作时,连沛沛都有点惊讶,但想到对方在家里经常零距离飞速接手机,那点小小的惊讶也就被迅速地掐死在摇篮里。
如果DIOR出的纸巾盒被人用来压蟑螂,那你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再想用这盒纸巾了。
寂静的人群在五秒后准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沛沛揉揉耳朵,有些惊讶地发现隔壁的两个女孩子居然没有跟着叫,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凪同学肯定不是状态不好吧?做出这种停球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御影同学那一脚传球也好棒啊,这就是看帅哥踢球的快乐吗?”
听完这句话,沛沛又咬了一口手上的绿豆冰棍,在心里感慨,果然,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的阳光体育帅哥,是人类看球的第一动力。
在这球之后,白宝高中势如破竹般拿下了这场比赛。
凪像是才睡醒,玲王就已经冲过去,把他的脑袋从球门门框上拽过来,开心地和他庆祝胜利。
“好耶,又拿下一场,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一起走到全国大赛,然后是世界第一!”玲王兴高采烈地晃着凪的肩膀。
凪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哦……哦……好呀。”
玲王显然已经适应了他这幅活人微死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狠拍他的肩膀,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凪却忽然直起身子,玲王再反应过来时,就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正巧看见沛沛从观众席慢悠悠地晃过来,玲王也笑了,顺势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们两个在那次露营之后就成了好朋友,这次比赛,也是他和凪硬要拉沛沛来看的。
沛沛正巧看见他的手势,也懒懒地挥了挥手,结果就被一只巨型米菲兔抱住了。
夏日炎炎,又刚有一场比赛,凪的身上当然出了汗,晚风一吹,汗水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滴下,浸湿白色的球衣。
被这样抱了满怀,沛沛差点摔倒,但还是稳住了身体,他身上烫人的热意穿透单薄的球衣传递到他的怀里,让她有些恍惚。
她又抬起手,揉了揉凪那头白毛,果不其然接触到了他身上掺杂着冷薄荷的汗味,顿时对这样的味道感到不满。
撸毛的手变成挠人的爪子,沛沛不客气地在那上面狠抓几下,想推开他,但凪已经委屈巴巴地眨眨黑灰色的大眼,嘟囔道:“我赢了,夸夸我啊。”
沛沛对他这幅委屈的样子已经基本免疫了,对方身上的汗味逐渐有要盖过薄荷味的架势,她立刻道:“一身汗味,不要抱我啊,下次不可以这样,我会生气的。”
凪放开她,声音还是闷闷的:“对不起哦……”
沛沛弹了下他的脑门,虽然隔着被濡湿的头发,并没有多少实感,但对方又一副要闹起来的架势,于是她忙道:“辛苦了,踢得很不错嘛。”边说着,边递上一瓶打开了的水。
凪自然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然后才接过水瓶,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又灌了几大口。
玲王跑过来,出了一身冷汗——搞什么啊,带着汗臭味去抱女孩子,真不知道凪是怎么想的,还好沛沛没有生气。
沛沛和他打了个招呼,玲王笑着,也同她打招呼,然后接着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只是,水没有我的份吗?”
沛沛就势朝后面依然激情澎湃的观众席比了个大拇指:“喏,后面全都是。”
玲王在笑。
沛沛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把水递了过去,当然,喂水服务是没有的,玲王也不觉得自己能享受到这种服务。
这件或许在凪和沛沛的眼中早已习以为常的事。
像是拥抱、递水、喂水的事情,凪和沛沛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吧?
不然,沛沛也不会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了。
仰躺在模拟草地上,玲王放空自己,心里忽然浮现出两个念头。
好累,好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好累。
好想也能喝到沛沛喂给自己的水。
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凪就从那边走了过来。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凪清楚玲王也发生了蜕变,从今往后,玲王大概不会再主动传球给他,或者他们前六名了吧?
因为即使是他,也是玲王需要赶超的目标。
玲王却不清楚——不如说,是还不愿意清楚凪这些天来的怒意由来,他只是抬起头,平淡而冷静地望向凪。
“刚才那球很漂亮。”/“比赛输了,但我想我们都不会在意这一场比赛的输赢。”
两人同时开口,分不清这两句话究竟是哪个人说的。
只是在这句话后,他们又一次走向相反的方向。
此时的玲王,还不清楚,在短短的五小时后,他就必须要面对自己现在还不想去细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