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当再一次见到玲王的时候,洁甚至有些错愕。
玲王穿着黑色的西装,安静地站在一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尊石像,退役之后,他接管家族企业,出现在公众面前时,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任是最高明的记者也无法挑出他的问题。
可此时却面容憔悴,眼眶凹陷,甚至称得上是“形销骨立”。
短短几个月不见,他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洁看向凪,很想劝他一句。
要不然算了吧,不要再去诘问玲王。
而凪隔着人群,第一眼就定格在摆在正中央的那具比寻常棺材大上两杯的棺材,想要发散思维,转移注意力,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移开眼神。
门外风雪交加,洁白的玫瑰像是挽联,无声倾诉着寂静悲伤的忧思。
凪闭上眼,听着门外喧嚣的风雪声。
那天沛沛对他说那些话时,风雪好像也这么大。
从那之后已经过去许多年,而她的生命,也再一次停留在了她三十岁这一年。
玲王转过头,正好同站在门口的两人对视,而让洁意外的是,玲王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勾起一抹微笑。
洁不确定地看向凪,准备在他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之前就阻止他,但出乎意料的是,凪只是平静地同玲王交换了眼神,然后大步朝着他走去。
洁连忙跟他一起,先是表达了哀思,又献上一束新买的白色鲜花。
“沛沛和琉久最后有说什么吗?”凪问。
玲王虽然早就做好准备,但还是不想回想爱人离世前的模样,可他知道凪此时一定非常想知道沛沛之前都说过些什么,于是,他答道。
“没有,他们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去世那样,只留下了一封信。”
信里交代了很多事,公事包括自己和琉久去世之后,养父母的公司该交给谁继续经营,一应事务的负责人究竟是谁……
至于私事……就不是玲王会透露的了。
没有去问信的内容是什么,凪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攥紧拳头,克制着让自己不去看沛沛和琉久的遗体。
与他同行的洁见他这样,便拿过他手上的捧花,想要将他们两个人的心意一起献给逝者。
洁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们姐弟二人是突发意外离世的,听说现场非常惨烈,遗体虽然经过入殓师的处理,但想来也不会……
洁的眼神转向棺材中的两人,不禁一愣。
不得不说,玲王找的入殓师的化妆技术真的很好,姐弟二人的面容分外平静,只是嘴唇发紫,身上也带了死人特有的苍白。
仔细看,可以看见他们的身上有一些被鲜花刻意遮盖住的淤青,这是血液停止流动后造成的现象。
但除此以外,这姐弟二人就真的好像只是睡了过去一样。
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洁问:“怎么这么突然……”
玲王看向沛沛的面容,带着无限的眷恋和爱意。
“谁都没有想到,对吧?”
上一次和玲王见面时,洁还记得。
“说起来,为什么还不结婚呢?”吸着苏打水的蜂乐含糊地问,“明明你们已经谈了很多年的恋爱啦。”
对于这个问题,玲王只是低下头,看着手机锁屏上爱人的相片。
明明是很幸福、很让人憧憬的场面,但玲王的笑容却无端让人感到悲伤。
“沛沛说,她还需要准备。”
“而我会等她。”
他是这么回答的。
他的回答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却让同时想起这件事的凪猛地抬起了头,死死地看着玲王。
“你知道。”
凪察觉到了这一点,肯定地对玲王说,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洁意识到不妙,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低声道:“凪,你疯了?玲王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意外去世!谁也没想到!”
凪站在原地,拳头攥的死紧,连声音都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似的。
“他不知道?”
他倏然发出一声冷笑:“他每半年都会带着沛沛去检查身体,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她身体的异样?”
“这……”洁愣住了,这哪儿跟哪儿啊,明明是意外,凪到底为什么非要跟身体扯上关系?
可是,他很快回想起玲王刚才那过于平静的表现。
太平静了。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认为玲王会是那种刻意隐瞒的人,只是刚想要开口,就被玲王打断了。
“凪,我们聊聊。”
玲王说完,便去嘱咐站在不远处的老婆婆,老婆婆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点头应下。
玲王也没管凪会不会跟上,径自向着一个房间走去,而凪对于玲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我不会乱来,你别跟来。”他对洁丢下一句,跟上玲王的动作。
18.
密闭的房间内。
“你早就知道。”凪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
玲王垂眸:“对。”
“什么时候?”
“高中时,我和沛沛在一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