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渊自觉不妥,确实是自己说错话了。他知道丁望肯定不是这种人。一是他嘴笨,二是他见丁望很容易炸毛,也确实存了两分逗弄的心思。不过话一说出,他就发觉自己错了,这不是平白践踏了人家救他的善心吗?
他紧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在一片尴尬气氛中,给丁望道了歉。
“对不起。”他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望不想听他的破烂解释,吼道:“你就是这个意思!”接着留了一记白眼给他,转身去了前堂。
司徒渊继续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头还是仰着,眼神渐渐变得恍惚,发起了呆。丁望被他气走了,他的魂好似也跟走了。这下好了,这可不是抓几条鱼就能解决的事,估计就是牵头牛来,丁望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正愁着怎么挽救两人的关系,没想到才过了短短一会,丁望又折身回来了。
司徒渊的嘴角刚刚提起,还未开口,先听得丁望说:“魏颖之的爸爸找你,问你见不见。”他对着床框问的话,声音冰冷,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司徒渊心疑,魏长鸣不是他的直属领导,他来做什么?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丁望引着魏长鸣进来。
魏长鸣年龄不是很大,四十几岁的书生模样,穿着灰布长装,外面又套了一件黑色短褂。他的额头偏高,看起来微微有点秃,戴着副圆框眼镜。这样看来,魏颖之长得应该像她的母亲,司徒渊想。
魏长鸣走近了门边,扶了扶镜框,转身对丁望说道:“小望啊,药铺最近挺忙的吧?”
丁望刚想回不忙啊。刚张了个口才反应过来,魏长鸣这是赶自己走呢。看来他和司徒渊有话不想让自己知道。
得,他借坡下驴,跟着他的话茬点了点头。
“是有点,那我去前厅看看。魏叔您有事叫我。”
魏长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好孩子,去吧。”
看到魏长鸣进来,司徒渊连忙要坐起问候,被魏长鸣压了回去:“别起来别起来!你就躺着吧。”
“您是?魏长鸣先生?”魏长鸣帮司徒渊写过介绍信,但是司徒渊并未见过他。
“是我。”魏长鸣走进了丁望的房间,这房间不大,一张木床放在西侧,床头是一个小小的木柜子。地上还有张没来得及收拾的草席,被这席子一占,房内能站得住脚的地方就更小了。魏长鸣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靠着墙站着,尽量使自己不踩到地面的席子。
“魏先生,不好意思,我身上有伤,招待不周,给您添笑话了。”司徒渊尽量转动身子,使自己面对魏长鸣说话,魏长鸣站在他的身侧,他现在的姿势属实有些怪异。
但是魏长鸣不介意。他摆摆手,连忙说:“哪里哪里。我冒昧来访,给你添了麻烦才是。”
魏长鸣随和儒雅,很符合司徒渊对大学教授的印象。
他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长鸣笑了两声,说:“倒没什么大事。方才我听颖之回家说,说司徒老师受伤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说起来我们还算有缘,当时老肖打电话让我帮你给文理学院写推荐信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分到我女儿班上做老师。”
魏长鸣话里的老肖就是司徒渊口中的上级,肖汇中。
“是啊,真巧。”司徒渊也带着笑意:“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颖之是您的女儿。”
“跟您长得挺像的。”他补充道。
“也怪我,商船学校离文理学院虽说不远,但我平时工作忙,没怎么管她,对你的关心也少了些。老肖可是嘱咐过我,有机会要好好关照你。”
“魏先生,您帮的忙已经够多了。我下周回去上班,我会帮您好好看着颖之的。”司徒渊说。
“这倒不用。你就像普通学生一样,该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不用搞特殊。我今天来吧,主要就是想问你——”魏长鸣拖长了尾音继续问道:
“你这次任务…… 有什么收获吗?”
司徒渊收敛了笑意。他实在是不善于应付这种场合。他无奈回道:“抱歉,魏先生,这次任务的内容保密级别较高,我无法告知您。如果您想知道,或许可以直接去问肖参谋。”
魏长鸣沉默了一会,说:“我和老肖通过电话。他不肯告诉我。”
……
齐原想,那我更不能告诉你了啊!
“魏先生,抱歉。”他低下头,不敢去直视魏长鸣。这次打探到的内容涉及到了下一次任务的内容和时间,他不能随意说出去。即便是与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且帮助过他的魏长鸣。
“可是我的家人都在这里!”魏长鸣突然说:“你早上见过颖之了,她还那么小。”
“他们要是突然来了,颖之可怎么办那!”话说着,魏长鸣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我真的不能……”
魏长鸣顺着草席直接跪了下来,脸色胀红:“司徒,算我求你了!我这把老骨头便是跟他们拼了命也没关系!我只想给我的女儿求个活路。你不用跟我说你的任务,你就透漏一点能说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司徒渊伸出去扶着的手停在了半空。
空气中是久久的沉默,只听得到窗外堆着的干草垛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想来是又有老鼠钻了进去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