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司徒渊自受伤后一直住在这里,即便回去上班了也死皮赖脸地回这来住宿和做饭,下班后也会陪着狗娃一起回来。但是这两天,他突然不来了。一句话也没给他提过醒,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他家是酒店吗?
经丁望一提醒,狗娃终于想起了司徒渊让他带的话:“哦哦哦,我差点忘了!司徒哥今天让我跟你说谢谢,他说以后不来麻烦你了。他还说医药费下个月可以还你。”
“不对,他说的是‘下个月应该可以还你’。”狗娃又补了句。
丁望听完,没什么反应,厅里还没点上灯,狗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的情绪不太高。是不是司徒哥欠钱不还,惹丁望不开心了?
“走吧,去吃饭。”他听见丁望说。
丁德谦没过一会也关了正门进来,准备用饭。丁旺给爷爷摆好了筷子。
齐原这两天不来了,家里的伙食又恢复成了稀粥淡菜。狗娃饭量见长,他的碗里得多放两块地瓜才能吃饱。
等丁德谦吃得差不多了,他突然问丁望:“对了,我方才在外面整理了这半月的药单。16号的安神方你是给谁开的?没记名字。”
都多久了,丁望哪记得。他问:“哪个安神方?”
“放了合欢皮和酸枣仁的那个,药量有点重了。你没写病人全名,是给谁开的?”
丁望想起来了:“哦,是标了一个‘魏’字吗?前几天魏叔,就是魏颖之她爸来了,来看司徒渊,他是魏颖之的老师。走的时候魏叔说他最近失眠很厉害,问我开了点药,让我量放大点。”
他突然紧张了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我开的药量有问题吗?会不会伤身体?”他还没有和丁望的记忆完全合二为一,遇事经常还要想一想。爷爷突然这么一问,他的神经紧纠了起来,难道他开错药了?
“倒没什么事。”丁德谦说:“我就说,离他家近的药铺也有,怎么突然来我们这里,原来颖之和司徒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说来这魏家搬走许久了,我也好久没见到魏长鸣了。”丁德谦说:“明天你早点起来。带我去魏家拜访。新居乔迁,我们家还未去贺喜,这不妥。”
“……好。”丁望应着,心里却暗自嘀咕:魏家都搬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去恭贺乔迁,会不会太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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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木江码头旧址。
凌晨一点的江面泛着粼粼月光。
水波间你追我赶,在岸边聚成了一阵阵翻涌而上的白色泡沫。密不透风的浪墙争先恐后,到达终点时重重拍下,喧嚣过后,是瘫软在碎石上的一片平静水沫,起落间,又向后褪去,等待下一次翻涌。
吴策海等得急了,耐不住摸到了衣袋间的哈德门。站桥下蹲一夜了,江边的风吹得脸疼,得抽根烟热下身子。
谁知刚叼到嘴里,还未点火,烟就被旁边的人打落在地。
吴策海压低了声线,语气里带着怒意:“你什么毛病!”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声音骤然打破了岸边的宁静。几人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吴策海已经摸到了枪。然而这声音停下之后便没了任何动静,接下来的码头又恢复了最初的静谧,只听得见规律的水浪声。
陈吕伸出头往外探了一眼,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就一铁皮块在地上刮,估计是风吹的。”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放下心来。吴策海继续找身边的人讨要说法:“说你呢,什么毛病!我抽烟关你什么事?”
司徒渊皱着眉头回道:“火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司徒渊不想和他们吵架,这四个人是肖汇中临时从别处调过来的,能力和秉性他都不熟,也不用熟,今晚任务干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烟星能有多大!”吴策海还欲争辩,被陈吕拉住:“行了老海,跟刚毕业的小毛头较什么劲,人家说得也没错,回家再抽。”
“站这么隐蔽他们能看见就有鬼了。”吴策海被司徒渊一句话堵住了脾气,却还是不服,忍不住嘟囔。
久未说话的徐川厝回他:“他们可不就是鬼么?”
吴策海不说话了。
大约十分钟过后,街边终于又传来了动静。发动机轰隆作响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辆货车在暗夜里缓慢行驶,碾过了躺在地面上的铁皮块,最终停在了码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