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颖之没法,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丁望!起来了!”
丁望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醒来的反应和魏颖之一样。先是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接着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坐在一辆马车里,最后才惊觉自己把魏颖之挤得都快变形了。
他赶紧躲开,惊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儿?”
“我们要去哪里?”
魏颖之终于可以坐正了,她松了松骨头,使自己维持在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长吁了一口气之后,她说:“我也不知道。”
“我记得我刚准备回房间,我爸让我喝了一碗安神汤,接着我就发困,然后……没有印象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小黑失踪后,魏颖之睡得都不安稳。她爸为了让她睡好觉,这几天每晚都会熬一碗安神汤给她喝。“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困意来的最浓烈。我几乎是一喝完,就开始犯晕发困。”
丁望倒是知道。这个方子就是他亲自开的。想必魏长鸣今晚给魏颖之下了最重的那剂。那天魏长鸣说自己睡不着,现在看来都是托词,这个药就是给魏颖之准备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我也是。”丁望说。“我喝完爷爷端给我的红豆粥…… 就开始犯困,然后……”
“你爸砸你了没?”丁望突然问魏颖之。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现在还痛着,不过好像没肿。
又把手掌贴在脸上,脸也在痛。
“没有啊。”魏颖之奇怪地看着他,“我爸为什么要砸我?”
“你爷爷砸你了?”魏颖之想了一下,“是不是嫌你睡得太慢了?”
丁望:……
他垂下头,闷闷地说了句:“也许吧。”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魏颖之问出了丁望先前也在想的问题。可是当她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丁望的脑中却隐隐有了些想法。
一些碎片式的记忆慢慢拼在了一起。和司徒渊见面之后,魏颖之的爸爸找他开安神药;爷爷看到魏长鸣的药单之后突然要去他家拜访……
拼图下面模糊的线条开始变得清晰。
马车依旧在不断向前疾驰,陈旧的木轿子和轮子的连接之处撑不住这颠簸的颤动,摇晃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丁望沉沉地盯着正对面的门帘子。
仿佛是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马车外的人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魏颖之还处在一团迷雾中,看到帘子上突然出现了一双手,往角落瑟缩着了一下。
丁望往前挪坐了点,等帘子被掀了一半,一张中年男子的脸探了进来。
“颖之,你们醒了。” 他说。
丁望转而去看魏颖之。她歪着头,对面前的人不是很热情,眼神里带着迷惑,好像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很快,魏颖之认出了他。
“沈叔?”她歪着头问道。这是她姑父家的护卫。她姑父从商,家底颇丰,出远门谈生意之时总习惯带一两个护卫。上一次她姑姑带姑父着来木县拜年时,身边就跟着这位,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记得她爸当时让她管人家叫沈叔。
沈朗有点惊讶:“这么久没见,你还记得我。”
魏颖之和他聊了起来:“记得,前年刚见过您。我姑姑姑父还好吗?”
“都好,你姑姑说想你了,你爸就让我来接你过去玩几天。”沈朗回。
魏颖之突然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往后看,“那我爸妈呢,他们在后面吗?”
“他们有点事,让你先过去。等他们忙完了,就过来找你了。”沈朗说完从衣服夹层处掏出一封信,递给魏颖之。
“这是你爸给你写的信,你看看。你睡着了,他没来得及给你。”
魏颖之接过信拆开,是他爸的钢笔字迹。内容也和沈叔说的一般无二,大概就是她姑姑一家过阵子要搬去国外了,临走前想和他们家再聚聚,让魏颖之先过去玩两天,他们忙完了就去找她。
魏颖之看完,收起了信。她指着丁望问道:“那他为什么也在?”
丁望也想知道。
他爷爷怎么做到的,能让魏长鸣答应把自己也送走?
沈朗也不了解,接完魏颖之,魏长鸣又让他多绕了几条街,多接了一个人。他如实道:“这我确实不清楚。这位是你的朋友吧?你爸爸只说让我多接一位过去,我以为是你的朋友。怎么,你们不认识吗?”
沈朗的目光放在了丁望身上。
“哦,认识认识。”魏颖之点头回应。
丁望和他打了个招呼:“沈叔好。”
沈朗点头致意。认识就好。
魏颖之的思绪有些混乱,她又懵懵地问了一句:“沈叔,为什么我们坐马车?开车不是比较方便吗?”
沈朗说:“这几天下雨,车不好开。而且有些小路比官道快。你是不知道,一下雨的土泥路,车轮陷进去了,拉都拉不动。还是马车好使。况且我们可能还要过山路。”
“怎么了?”沈朗笑道,“是不是马车坐得不舒服?你们再忍忍,过了竹华县,道就宽阔好走了。”沈朗如此说着,心里却暗道:现在的年轻人身子骨果真羸弱得很。
魏颖之笑了笑:“是有些不习惯。”
沈朗说:“我让马跑慢点。你再休息会,离竹华县还得一段距离。”沈朗慢慢放下帘子。
“要是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说,我让马歇会儿。”
“好。”魏颖之应道。
待帘子彻底被放下,轿里又只剩下魏颖之和丁望两人的时候,魏颖之的嘴角放了下来。
她用口型和丁望一字一字小声地说:“他、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