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她并未有过分之举。
何皎皎点燃堆着的柴火和短枝,屋子一瞬间亮堂暖和起来。
她坐在有些破旧的木凳上,双手在炉上取暖,“外面风雪太大,你这破屋子什么也没有,冻都要冻死了。”
“还不快过来,人多才更暖和。”她见裴寂无动于衷,故意眉头一紧用命令的语气开口。
裴寂不去看她,身体却很听话,悠悠走过去坐在一旁,黑压压落满灰尘的衣摆往脚边一扯,淡然道:“我这腌臜之地没什么可招待二小姐的,若是二小姐觉得无趣就快些回去吧。”
“你在赶我走?”何皎皎似笑非笑道。
“没有。”
放屁,明明就巴不得她走。
何皎皎撇撇嘴,不再同她置喙。
瞥上她那双正在烤火且似骷髅的手,冻得通红干裂,先前受伤的淤青亦是一目了然。
果然恶毒女人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何皎皎拿出事先备好的药膏,拉过那双无一处安好的手。许是力道用过了些,能察觉到那双手微乎其微的颤了下。
裴寂属实没料到,眸子冷冽浑浊,本能想抽回满是荆棘的双手,不成想对方力道过于霸道,无奈闷哼一声。
“别动,再动我不介意让你手上再多两道伤痕。”何皎皎语气蛮横无理,上药的动作却格外小心翼翼。
如薄荷般清凉之感在手上蔓延,裴寂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瞳仁里满是不解,紧闭的唇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药?”何皎皎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未曾停下,“怕我下毒?”
何皎皎歪着脑袋看她,故意感慨道:“哦,原来我这么可怕啊。”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再过些时日自然也就无碍了,再者二小姐的东西太过贵重,不该浪费在我身上。”裴寂说话时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将袖子拢了拢,将其遮盖住,似是多一分都不想被窥探。
何皎皎却不以为意,用树干拨弄火堆,让火燃得更旺些,揉揉鼻子继续道:“我只是心疼我的东西罢了,既是我送出去的你便不能拒绝,倘若你实在不愿用那也没关系,”说着她突然凑近,琥珀色的瞳仁被火衬得明亮,“往后我会日日来这里亲自给你上药,直到你完好无损方可罢休。”
兴许是见她如此不饶人,裴寂没再开口,不知是不想同她争辩还是什么,单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大抵又觉得她在戏耍玩弄她罢。
毕竟害她如此的是她何皎皎,眼下要她上药痊愈的也是她何皎皎。
女人,难伺候的主。
两人也不知无言相坐了多久,何皎皎起身正欲离开之际被叫住。
那清冷的声音在刺骨的夜又增添几分寒意,终究是将话说出了口,“二小姐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药……我自会上,夜里冷我就不相送了。”
“……”
何皎皎看着她那双深邃闪烁的眼眸不禁打了个寒颤,如同猎鹰般锋芒,像深陷泥潭的恐惧窒息,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终是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
何皎皎这一晚没睡好,直到快天亮时才真正深睡。
裴寂太可怕了,她心想,十九的任务可能这辈子都问完成不了,她只有去到地府向阎王爷喊冤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梦做得正香呢,一阵刺耳的房门吱呀声传来,何皎皎一把拽过被子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实则是青瑶这丫头已经着实小心了,走路的样子更是蹑手蹑脚畏畏缩缩,生怕惊着她家小姐。
以往最怕的就是来唤小姐起床,若是心情好也就罢了,若触了霉头碰上个不好的,那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青瑶俯下身子,声音轻柔,“小姐,老夫人让你一同去用早膳。”
何皎皎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嚷嚷,继续酣睡。
青瑶伸出手犹豫良久还是隔着被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该醒醒了……”
何皎皎风驰电挚猛一把掀开被褥坐起身,两眼惺忪的模样还不忘喃喃回她一句,“嗯……”
嘟着的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头发蓬松有些杂乱。
此时脸颊泛着点红晕,大概是刚刚被捂着了。
天呐,这还是她家小姐吗,竟第一次发觉如此软糯可爱。
一定是错觉。
待她梳妆整戴完毕后才清醒了不少。
何皎皎环视一周,这样看起来何家一大家子人还真不少,满满当当坐了一桌。
这是她第一次同他们一齐用膳,前几日皆是被她以身体不适给婉拒了,老夫人也心疼她,怕她落水受了什么惊吓叫她好生将养着多休息休息。
正当大家伙儿开始用膳时方才发现不对劲,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裴寂。
随口便问了一句,“裴寂呢,她怎么没来?”
此话一出,一双双异样的目光向她直直迸射而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看得她浑身难受。
她小声问青瑶。
青瑶支支吾吾,声音极低,但她听得字字清楚,“小姐忘了,是你不许姑爷上桌的,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你就要大发雷霆。”
何皎皎愕然,原来她在这个家的话语权这么大。
好吧,还真是……离谱……
她尴尬笑笑,大家也都意外默契全当没听见继续动起筷子来。
一旁的何文川踢踢她,凑到她耳边问:“以往你不都叫她废物吗,近来也忒奇怪,转性子了?”
何皎皎懒得和辩驳,瞪他一眼,“吃你的吧。”
何文川吃了瘪,撇他一眼嘴里嘀咕几句,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