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偏僻庭院,远远便瞧见立于池塘边的身影,借着月光看去,身姿挺拔,确有几分贵气。
只是这处地方,与裴寂以往所住柴房处离得不远,何皎皎皱皱眉,沉吟片刻后迈开步子走过去。
听到细小轻微的步子声后那人转过身,笑道:“你来了。”
仿若万般断定是她。
何皎皎福身行李,“见过太子殿下。”
这句太子殿下,将两人身份地位乃至距离彻底拉开。
宇文景琛不明所以,上前半步,“怎么还和孤生分起来了,莫不是还在怪孤没有及时去探望你?”
宇文景琛只以为是这段时间冷落了她,只是在闹一些小娘子家的脾气罢了。
何皎皎却大大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眸子清澈,还带了几分清冷,“既然太子殿下今日邀约,臣女有些话也想当面同殿下说清楚,免得惹人非议。”
她说得斩钉截铁,面上皆是从容不迫的淡然。
宇文景琛没见过如今这般摸样的何皎皎,顿时心生好奇,并未打断。
“从前臣女与太子殿下如何皆是过往,既是过往,那臣女自然已是抛之脑后,希望殿下也是。殿下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透。”一字未多,一字未少,字字句句都说得清楚明白。
一阵怪风吹来,白雪呼呼在空中飘着,何皎皎不自觉抖了一下,气势瞬间被下了几分,她在心里开始蛐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起风。
宇文景琛并未答话,反而再次上前,向她伸过手。
何皎皎立马后退,避之不及。
宇文景琛有些想笑,指指她右肩,“掉了。”
“啊?”何皎皎没理解,从他指的方向看去,“哦,”原来是她的裘衣掉了半截,怪不得方才觉得冷飕飕的,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重新穿戴好后,她又回归正题,“太子殿下可听明白了?”
宇文景琛像似并未当真的模样,颔首道:“嗯,算是明白了,可是皎皎,孤是真心实意的。”
说这话时,何皎皎明显能听出又几分戏谑,不知这宇文景琛到底有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眼下臣女已然成婚,自然会把精力都放在夫君身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可孤怎么听说,你与你那夫君从不恩爱甚至不合,又怎谈将精力放在他身上呢?”宇文景琛不紧不慢,反倒似是站累了,在一旁坐下来,打算和她促膝长谈的样子。
何皎皎有些懊恼,这宇文景琛看起来不想就此罢休,但她也不打算久留,语气平静,“这是臣女的家事,也无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禀告给殿下,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想来也不是个闲人。”
“臣女该说的都说完了,若是太子殿下没别的事,臣女便现行告辞。”何皎皎微微低头,看着脚上的绣鞋,白白净净,头也没回的转身道。
宇文景琛手中抱着暖炉,婆娑起拇指上的扳指,一下,两下,半眯起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
忽的,那道低沉的嗓音从皎皎背后传来,“皎皎,你我自小便相识,你是什么性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你说的这番话我当全权没听见。我们的情分一直都在,他日若是你想清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宇文景琛用的是“我”,而不是“孤”。
何皎皎听得明白,但她深知这人的狼子野心,这一刻她更加确信了,原主的死并没那么简单。
宇文景琛要想登上那把龙椅,就必须拉拢何溯,但何溯这个人不喜拉帮结派,只做有利于大靖之事,若真要说归顺谁,那便是当今圣上了。
何溯手握兵权,掌管整个大靖的命脉,试问朝堂之中又有多少人会眼红。
原主本对宇文景琛有情,要想控制简直易如反掌,所以,这是最好的突破口。
若原主成了太子妃,那何溯便是宇文景琛的老丈人,他即便再怎么道义凌然,在最宠爱的女儿面前,没有不帮宇文景琛的道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最终皇帝并未给两人赐婚,反倒是让裴寂误打误撞蹚进这浑水。
原著中把裴寂一步一步逼入绝境的,他也独占一份。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份,见者都有份……
何皎皎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暗,只觉得有些阴森可怖,平日里这时候府中都已灯火通明,今日可真是奇了,难不成是玩得太过尽兴了不成?
此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探入她鼻腔,灌入脑中。
何皎皎暗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