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韫故意闭了会儿气,为了装得更自然些,竟是将那张白净的小脸都憋得通红。
顾遣饶有兴致地望了一阵,指尖点在茶桌的边沿,笑而不语。
誉时规被徐韫诓得一愣一愣,“要不我们回吧?改日再……”
徐韫怕她又说出什么引起顾遣注意的话,猛咳几声打断。
誉时规扶起徐韫,不解地嘟囔:“怎么肚子不好,嗓子也出问题了?徐姨这厨艺怪让人害怕的。”
“我倒觉得,仙官这病,由心所致。”顾遣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
“心疾?!”誉时规误解了顾遣的意思,“那可得去医馆瞧瞧!”
此举正合徐韫的心意,她不辩解,对好友做出离开的动作,而后朝顾遣行了个礼。
“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讲究这些虚的!”誉时规心直口快,阻了徐韫的动作,转而对顾遣道:“那章遣真人,我二人便先告辞了。”
顾遣撑着腮,话虽是对誉时规说,那口型却是正正对准徐韫的方向。
“那我们……后会有期。”
相较上次,顾遣离开得不声不响,这一回,倒显得有些多余。
徐韫迅速理解她的语中意,出了茶肆不久,便找借口糊弄誉时规先离开,她独自去医馆瞧病。
誉时规初时不允,但见她坚持只得妥协,走的时候满面忧色,一步三回头的。
而她在誉时规走后,特意在茶肆不远处站了几炷香的时间,才重新进去。
店里,顾遣茶喝过两盏,见徐韫略显拘谨地坐下,主动拎起茶壶。
“仙官要一杯吗?”
未等徐韫回应,她便自顾自地替徐韫斟了一杯,慢悠悠地继续。
“这茶不错,平心气,清心火。”
“算起来,还是仙官买的单呢。”
徐韫:“……”
顾遣语气里的揶揄,徐韫怎会不懂,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罢了。
在茶肆外,她便慎重地思考过,该不该对君上表一表忠,但以顾遣的敏锐,怕是徒劳。
倘若不能把握好度,惹顾遣厌烦,兴许还会适得其反。
不如见招拆招。
思及此,徐韫故作镇定地举了杯。
她厚着脸皮不吭声,顾遣亦不追问,二人安安静静地饮过茶,便见说书人登场。
说的还正是仙族和魔族的故事。
大意了,忘记誉时规最爱写这一类话本子的。
顾遣这一桌离得近,听得甚是清楚的寄安仙官连装傻都不能,满肚子苦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顾遣被她苦哈哈的面色逗得一哂,垂眸半晌,终是主动解了她的困。
“你与魔族之间的往来纠葛,本君不会过问。”
“你的心,究竟向着魔族,还是向着仙族,本君也不大在意。”
“寄安仙官莫忧思了。”
徐韫将顾遣的口型仔仔细细解读了两遍,才确定顾遣的意思。
她露出纳闷的表情,纠结片刻,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问;【为何?】
“这世间的机缘,本就不是几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
“即便解释得通,旁人也很难领会。”
顾遣目光投于台上。
此刻,说书人正讲到仙人偶然下界与魔族相遇的一段,情节跌宕,甚是精彩。
可她眸中连一丝波动也无,语气仍是淡淡。
“就像你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也被一本无字成书的机缘簿牵制着,非要生出些无关紧要的纠缠来?”
旁的不提,这点,徐韫倒是赞同顾遣。
【君上与小仙,当真牵了机缘?】
“是啊。”顾遣指尖点点自己的额角,无奈地道:“本君去太清境瞧了,确然多出一本关联你我二人的破册子。”
徐韫想了想,又问;【如何能解?】
“不晓得。”顾遣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道:“且行且看吧。”
可徐韫还是有些在意:【假如……解不了呢?】
“解不了?唔……”
顾遣的视线转向徐韫,眼波如晦,墨海中打着极深极沉的漩儿,掩盖在表面的平静下。
“解不了便不解。”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
“将仙官宰了祭剑并非不可,届时,本君解决了你,再与所谓天命斗上一斗,也能生出无穷的乐趣。”
末了,顾遣甚至好心地保证:“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徐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