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吗?
夏霁眉头微皱,打算明日一早去探探虚实,于是吹熄了灯火,钻进了被褥间。
不同于睡下的夏霁,顾寒仍旧未眠,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看着信鸽送进来的信,来自宫中的眼线,花嫔。
信上讲述了今晚皇帝为什么突然敲打了两位皇子,原来这是皇后的手笔。而且老三和老四混在柳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来敲打,实在是迟了。
皇后告诉皇帝,说是谢贵妃的母家,最近同大皇子走得有些近了,尤其是在三天前,信国公世子谢质才在明典大街的朱贺楼同大皇子吃了顿饭。
但皇帝现在还不能动大皇子,只能借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草包给其他人提个醒,而皇后则是为了自己的二皇子和五皇子,才将这件事告诉皇帝。
顾寒一想到从顾斐那里听来的旧事,长治帝登基后为了和将军府抗衡,不让将军府一家独大,便娶了世家女子为妃,而顾斐与长治帝因为乌兰雅的事情留下的嫌隙被逐渐扩大,一发不可收拾。
顾寒想到这些就头痛,上一辈人留下的烂摊子太乱,在其中周旋也十分心累,关键是那帮家伙还想把矛盾继续扩大化,让表面和平下涌动的暗流成为暴风雨下的浪头。
他将信撕碎丢在炭盆里,火苗逐渐吞没今晚的真相,然后借着昏暗的月光给花嫔传了一封信过去,提醒她最近不要往外传递消息,先保全自己,因为夏霁,现在整个上都的眼睛都盯将军府。
顾寒看着信鸽飞向皇宫,转身上床睡了。
就如同顾寒自己说得一样,最近一段时间的顾寒总是起早食黑。就连深居简出,早睡早起的夏霁在这段时间里都没见到顾寒。到是去桃林中的亭子喝茶时,碰到了顾斐。
两个人从红日初生坐到正午,直到顾寒回来都说没说一句话,让站在树下小心观察的顾寒感到一丝恐惧。
有一回顾寒忍不住问:“殿下,你和我爹,真的坐了一上午都没说话?”
“差不多,除了顾将军会让我陪他对弈几局。”夏霁如是说。
对于顾寒而言,这简直就是细思极恐。
直到大年二十八那天,顾寒才停下了这几天的忙碌,回房还没休息一会儿就来了一大帮人,乌泱泱地冲进粉园,因此顾寒不得不起身去书房招待他们。
这就让靠近书房的西屋中的夏霁听了一耳朵。
“啧,还是我们小公子厉害,给顾怀意来了个大的。”夏霁听得出,这是陈非的声音,也可以听出每个字都透露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李太傅教训他的时候脸都是黑的,就这样还要强颜欢笑。”
“呵,跟我们小公子斗,不自量力,更何况这次的头名,又是我们小公子的。”
顾寒听着他们的话就觉得自己起来招待他们就是浪费时间,转而忽然意识到:“你们是来庆祝我的,还是不敢回家跑到我这里来躲着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纨绔们看房梁的看房梁,看地板的看地板,就是没人敢正视顾寒,只有陈非在尽力补救。
“话也不能这么说,对吧,小公子,我们又不像你,随便读一读就能拿头名。更何况顾将军也不管你,我听说他去乌衣寺了。”
“正常,今天才二十八,等到初一的时候估计就会回来了。”顾寒不想搭理这群混子们,只教他们滚蛋,表示自己需要大睡一场恢复元气。
西屋的窗子半开着,夏霁看着一帮人兴高采烈的来,愁眉苦脸的离开,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夏霁没有去找顾寒问白影的事情,因为他怕被人灭口,顾寒也没有主动来找他,两人相安无事的迎来了同一个新年。
大年初一那天两人好巧不巧的见了个面,顾寒披着兔毛做的大氅,半张脸都埋在洁白的绒毛中,露出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睛,同夏霁说了“新年好”。
夏霁自然也回了一句“新年好”,但在这之后,两人都看着双方,似是有些许过年的体已话要同双方讲,但谁都没开这个口。
最后还是顾寒笑着说:“我要和我爹去寺里上香,先走了。无聊的话,就去林子里,亭子上我放了年礼。”
说完话转身就走顾寒没有错过夏霁的那声“”路上小心”,他没有转身,只是伸出手背对着夏霁挥了挥。
夏霁看着踩着雪远去的顾寒,手不由自主的按在自己的胸间,想着顾寒略带笑意灵动的眼睛,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会从自己的胸口喷涌而出。
他去到亭子,打开放在石桌上的包装得十分精美的年礼,里头的东西从吃的到用的,都是祁靖的样式,甚至还有一块木牌。
木牌在祁靖是用作祈福的,同大元的习俗不同,人们需要在年三十去神寺中求一块桃木牌,为自己的家里人,心爱的人祈福。
握着木牌的手有些用力,夏霁没有什么亲人,他从不把祁清的皇帝和其他的皇子看作自己的亲人,可他的生母却消失在了他五岁的大雪里,而这块祈福的木牌只能用在活人身上。
所以这块木牌派不上用场,夏霁只能先将其收起来。从这份年礼看来,顾小公子是花了的心思的,但他必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因为一份年礼乱了心思,因此又觉得没多少。
这里是大元,自己在祁靖都活着不容易,更何况在这异国他乡,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他只能比在祁靖更加小心。
这份年礼太美好了,但耽溺于这镜花水月般的美好,只会无法自拔,溺亡于其中,夏霁太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