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唯独无法与自己成为母女……花令仪的碎发被夜风吹动,她觉得有些冷了。
李知淮看着花令仪对自己做了个手势,那是让自己回屋的意思,但李知淮却站在原地向花令仪福了福身子,目送花令仪的离开。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是上都入春后唯数不多的晴天,日光没有夏季的热烈,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顾远也趁着这么个好日子带着禁军在校场上拉练。
顾远因着上过战场的缘故与那些老油条一样的军户处得还行,但禁军这支队伍其实独属于皇帝一人,统领一职不过是个摆设,是个摆在明面上给人看的声筒,只负责传递命令。
两千人不到的队伍里,顾远的心腹不过百余人。
“统领,那二皇子和陈侍郎又来了。”魏进来向顾远汇报,有些尴尬:“还是将人去引办事房吗?”
刚好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肩摔的顾远微喘着气,对着魏进点个头:“嗯,顺带去我位上将那一盒的好茶给二殿下泡上,别让那些糙茶糟蹋了贵人的口舌。”
魏进应声,泡茶去了。
顾远见魏进跑远,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去换身干净的袍子,不让这一身的臭汗味也怪难闻的。
正抬腿要走,摔在地上的汉子就爬起身叫道:“绕领,不练了?”
“不练了,你们自己玩吧。”顾远头都不回一下,自顾自地去换衣服。
李立衍捧着热茶,在袅袅升起的茶香中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顾远,顾远身上正带着微潮的湿意,因为他不仅是去换了个衣服,还去冲了个凉。
“见过殿下,陈侍郎。”顾远向二人行礼,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李立衍喝了口茶,然后将杯子放下:“顾统领考虑得怎么样了?”
“殿下不妨先说说有什么打算。”顾远这是变相的回答了昨天的第一个问题,他知道顾寒还活着。
“本宫需要你想办法告知顾寒,护好晔儿。”李立衍直接当地提出他的要求,但被顾远拒绝了。
顾远了摇头,说:“恐怕不行,我无法联系上寒哥。以前军中多以海东青传递军情,但我没有自己的海东青。就算有,如果没经过实际的训练,海东青是失去方向的,他们根本不懂去祁清的路。”
李立衍端坐着没有说话,他本是想要一个先发制人的效果,但现在无法与顾寒联系就显得被动了,没有人愿意受制于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野心家。
顾远一脸坦然地看着李立衍的脸色几度变化,反正从刚刚的讨论结果看来,他大抵是除了助中宫之子登上龙椅之外没什么用处了,这样也好,他也乐得轻松。
自从经历了家中的变故,他也从平静的上都中看到了些许不安分,顾远厌恶这些不安分。
他平生没什么大志向,也自知不是块读书的料,从前的他只想着杀敌报国,但现在的他却不这么想了,这个国家没什么好报答的,表面上还是光鲜亮丽,但是从根里头开始坏的。
“还是要多谢顾统领的,”李立衍起身,看着意思似乎要走,“不过本宫总觉得统领手底下这些人还是不够看的,统领觉得如何?”
顾远也起身,听到这句话时只说:“多谢殿下教诲,卑职谨记于心。”
李立衍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略微点头,单从脸上却是瞧不出喜怒的。最后是顾远一路将人送出了办事房。
李立衍本来是打算尽快与皇后商量一个办法,也就急忙地往宫里赶,结果在宫门被潘枫堵了正着。
“奴才给二殿下请安了,”潘枫见李立衍走来,急忙行了个礼,“二殿下快随奴才来,皇上要见您。”
李立衍难得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跟着潘枫去见了长治帝。
长治帝正在南书房,李立衍进去时竟发现还有其他人。
皇后和婉妃在左侧坐着,中间站着的是李知准和李立晔,似乎就差自己了。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了。”李立衍行了礼,也就站在李立晔身边不说话了。
长治帝看了他们一眼,又屏退左右下人,这才将正事讲出来:“此次北原战场的结果朕相信你们也清楚了,祁靖给出的要求纵然是过分的,但失去燕云铁骑的大元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所以朕得答应。”
皇后半垂着眼,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地喝着茶。花令仪不会在有皇后在的场合随意开口,这是有违礼法的,而皇后最重礼法,至于其他三人,都是小辈,就更没有资格开口。
众人沉默着,都不接皇帝的话,皇帝只好自己说:“朕想让知淮和晔儿过去,封衍儿为太子,再抬婉妃的位分,皇后,你看如何?”
“依臣妾看,不能只封衍儿一人。如今这个情况,陛下还是要求得稳当些的,”皇后放下茶杯,看着长治帝,“不如就把其他几个孩子也封了,他们的年纪也到了,合情合理。至于谢贵妃,欺压宫人,骄横无礼,降为四妃末位,让她去寺里清修。”
皇后又看了李知淮一眼,接着说:“知谁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既然生母贵为贵妃,知淮也不能是个二字庶公主,就让她从中宫出去,封个敦肃嫡长公主。”
长治帝看了陈皇后一眼,虽说帝后不和已有数年,但最知他心意的还是这个他不情愿娶的女人。降谢贵妃的位分,是削了谢家的一条胳膊。又封了其他皇子的封号,稳住朝中浮动人心,也让谢家投鼠忌器。封二皇子为太子,也是因为幼弟即将入异国为质,算是一种补偿,对于李知淮,她是嫁给祁靖皇室的人,总得顾着大元的面子。
至于其他几个世家,恐怕就要抬起皇后的母家才能制衡,陈非这个礼部侍郎得动一动了。
“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封号一事朕得让礼部拟个章程出来。”长治帝忽得看向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有那些关于顾卿叛国投敌的无稽之谈,都不可信,朕会让人尽快去处理这件事。”
众人听了皆是行礼退身,只有陈皇后嘴角微动了一下,借着低头的动作没让长治帝瞧见,但这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还落进了花令仪的眼里。
出了南书房,皇后将李知淮叫住,又让李立衍带着李立晔去凤仪宫等她,花令仪则是自己回芳沁宫。
“知淮,”陈皇后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可人儿,“本宫知道皇帝此举对你多有不公,所以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都可认和本宫说,你是本宫教出来的嫡亲的长公主,这些事是不会委屈你的。”
李知淮柔柔一笑:“多谢母后,只是贵妃为儿臣的生母,血缘牵连,正是有些担心。”
陈皇后托起她的手拍了拍,稳声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贵妃不触碰宫中条例,本宫会护着她的。”
“如此,女儿就能稍稍放心了。”李知淮看着陈皇后,眼中似有泪水:“只是大元到祁靖那么远,儿臣不知何时能与母后再相见,独教人牵挂。”
“你是个好孩子,”陈皇后面有动容之色,“外头风大,快回去吧。等你出门那日,本宫定会让你从凤仪宫而出的。”
李知淮行礼看着陈皇后带着人离开,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银珠不解地问:“殿下不回吗?话说皇后娘娘对殿下是真的好。”
李知淮伸出一只手,银珠立马将自己的手搭在下边虚扶着。
李知准:“这种事也就这点好处。”李知淮转身往南雅宫走:“宫中何人不知我母妃为求保命投皇后之所好,将我送入凤仪宫。当时的皇后因生下五皇子时遭谢贵妃暗算,伤了身子,无法生育,而皇后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就算有教养之情,总大不过血脉之亲,皇后比我明白。”李知淮自嘲地笑了:“她能让我从凤仪宫出门,无非是多方博弈后的无奈之举,至于问我有何放不下的,只不过要我留个把柄在那儿。”
银珠听了这话,有些气愤:“皇后娘娘怎能这般对殿下,这不是委屈殿下。”
“银珠,慎言,”李知淮说,“这也没什么,只是皇后漏算了一点,既然本宫在前十六年举目无亲,去了祁靖之后她又能拿我如何,花令仪是本宫生母不错,但她的生死束缚不了本宫。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和亲祁靖,这反倒是本宫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