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祁靖的西北部,与黑巫一族狼狈为奸的狄族至今已有百年,曾南下吞并过祁靖三分之一的国土,也曾被云澹烟打退至崔关以外。
他们以游牧为生,可近几十年来因为草场的退化,狄族的牛羊都暴露在无边的风沙中,紧接着就是被吞噬得无隐无踪。
失去了牛羊的狄族就也失去了与中原交易的资格,也失去了茶叶和布匹,他们一贫如洗,也终于忍不住地抽出了他的马刀,开始了他们的南下掠劫的浩荡。
悍熊部·主帐
巴彦淖尔是悍熊部的首领,他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曾被族中长老著为“悍熊的绿洲”,他身材健硕比一般的悍熊儿郎还要高大,样貌出众有着狄族人的特点,但又不太粗犷。
巴彦淖尔刚跑马回来,风沙沉积在他的衣物上,下马时随意拍打就造出了一片的沙尘。他接过下属递上的水囊,喝了一口盛在里头的马奶酒,听自己的弟弟胡吉儿跟自己汇报。
“首领,那个黑巫的族长又来了。”胡吉儿的外貌看起来就是正常的狄族人,他这会用鼻孔吐出气,骂了一句:“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巴彦淖尔没有阻止胡吉儿的低声怒骂,因为他自己都对黑巫越发不满了。他掀开主帐的帘子,抬眼一看,黑巫的族长耳未稳坐着喝着马奶。
耳未上了岁数,又因为常年患病,浸染于毒与蛊之间,他看起来比较显老。皱纹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道道沟壑,夹带着老人才会长的斑斑点点,看起来恐怖极了。
耳未听到巴彦淖尔进来的动静,眼皮拈都没拈一下,只是叫了一句“首领”。他这种毫无身在别人地盘时该有的自觉的行为让巴彦淖尔挑了一下他的右眉。
“族长,我就直说了,我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你。”巴彦淖尔一边说一边朝耳未走来,下一秒泛着寒光的马刀就架在耳未的脖子上,巴彦淖尔眯眼看了一下无动于衷的耳未,沉声说道:“你是现过就滚回你的山疙瘩还是把你的脑袋留下,给我死去的兄弟们献祭。”
耳未用手指推了下架在自己脖颈间的马刀,但没有推动,反而适得其返得让马刀的刀刃在自己的脖颈压出了一道血线,流下了丝丝缕缕的血,浸染了耳未的衣襟。
“首领,恕我直言。”耳未无声地叹气,接下来语气中就带上了作伪的哀悼,“我为您的死去的下属感到惋惜,但我不得不说,您不认为就是他们太废物了吗?我们在祁靖中有那么好用的一条狗,而您的人还会失败,不就很说明了吗?”
耳未抬头看了巴彦淖尔一眼,巴彦淖尔手一麻,刀就掉了,并迅速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耳未。
耳未却冲他安抚地笑了一下,虽然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更阴暗。
“耳未,你别忘了你是在谁的地盘。”巴彦淖尔已经不再和耳未假惺惺地你来我往,威胁道:“如果白巫的人知道你被扣在悍熊部,会怎样你比我清楚。”
“所以,安分一点。”巴彦淖尔眼中的杀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就好像耳未再做一次刚刚的事,他就会杀了他。
耳未在听到白巫两个字时脸就阴沉下来,嘴里冷冷地说:“首领,你太心急了,我今天是来送礼的,不是来找死的。”
巴彦淖尔已经将刀捡回,闻言就说:“什么礼物?”
“你知道是谁阻碍了永宜帝的死亡吗?是那个裕王,他身边有着一个侍卫,身手很好,而且中毒了也没有死去,还长了一头的白发。”耳未又笑得阴测测的,他继续说:“我还听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是他救活了那个叫梅叁的侍卫。首领,当初海德拉北上时,你为什么没能杀了他。”
巴彦淖尔冷笑一声,自顾自的走到盛了水的铁盆旁边,把刀放在火上烤,尤其是刚刚碰过耳未的那部分:“你问我为什么没能杀了他,那我也该问你为什么没告诉我祁靖的裕王会横插一脚。”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巴彦淖尔冷哼:“谁知道裕王是从哪得的消息,反正我只知道你儿子与海德拉相熟。”
“不可能。”耳未一下站了起来,将面前的桌子带翻,马奶洒了一地。
“你说我儿子和裕王通风报信,那裕王为什么会管这件事。如果永宜帝死了,上位的可就是他了,他干什么要来插这么一手。”
巴彦淖尔没有回答,而是指了下帐子的入口:“你该回去了,如果下次有任务,会和你传信。”耳未见他赶人的姿态坚决,也就一甩袖子,跨过地上的桌子走了出去。
紧接着胡吉儿就走了进来,先是将桌子扶正,又将地上马奶打扫干净才说:“这也太浪费了,首领。黑巫需要一个教训,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巴彦淖尔将刀放在自己盛了水的铁盆中,白烟伴随着“嗞啦”的声音冒出水面,然后刀就被抽离水中,扔给胡吉儿并吩咐道:“去把刀磨利来。既然那个裕王能得到消息,那就说我们中间有人有问题,狄族不需要叛徒,我们会让他向神明请罪。”
可事实上狄族中没有叛徒,但巴彦淖尔还是借了这个理由杀几个不服他的族中长老。
悍熊部的权力交接往往是伴着血腥与父子相残,可巴彦淖尔的父亲却没有,他是主动让位,并带着他的妻子离开了悍熊部。当时巴彦淖尔的声望已经积累到了可怖的地步,族中的年轻人都是他的支持者,所以巴彦淖尔的父亲只能选择退让,但老人们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满。
“阿茉儿来信了吗?她在狐狸过得如何,北狐的人没欺负她吧。”胡吉儿正在为巴彦淖尔烤肉,他们两个都一身的血,因为刚刚行刑时是他们亲自动的手。
阿莱儿是胡吉儿和巴彦淖尔的妹妹,长得十分可爱,因为她的生是中原人,所以她有种混血儿的美。但同时的是,她有着天真的残忍,当初她可以为了成为悍熊部首领夫人的女儿,亲手杀了自己的生母。
巴彦淖尔笑了下,他用匕首在烤羊肉上刮下来一片,边吃边说:“阿莱儿没有你想得软弱,我们悍熊部的明珠心狠手辣。”
“元风那小子运气真他妈好,在老狐狸那么多儿子中捡漏捡了个北狐一族的首领。”胡吉儿拿着根树杈拔弄火堆里的灰烬。
巴彦尔却冷不丁地开口问:“你去送亲的时候是不是差点和元风打起来,还让蛇在旁边看了笑话。”
胡吉儿白了脸,他不清楚是谁和巴彦淖尔报的信,但他现在只能沉默。
“你别忘了,阿茉儿是中原人生下的杂种,她是因为母亲的喜爱才成为你我的姐妹,她是钻了母亲想要一个女儿的空子,她很狡诈,明白吗?”巴彦淖尔冷着脸教训自己的弟弟:“她的血脉不纯,你不能把她当作你的亲妹妹。”
胡吉儿扒拉着灰,低头说了一句“知道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