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不能趁刚刚的机会杀了他。”顾寒说这话时连吐出来的气息都饱含着血腥味。冲得汤束后仰远离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那个,你脸上的血......”
“大人,这里裕王命小的送来的毛巾,您擦擦脸。”来者是墨书,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头盛着的毛巾还散发着热气,然后就被顾寒抓在手里往脸上一抹,毛巾变成了血红色,顾寒的脸又干干净净。
“多谢小公公。”顾寒朝墨书温和的笑了下:“小公公能帮找一个忙吗?帮我同裕王殿下带句话可以吗?”
墨书自然是愿意的,他将托盘放下,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纸笔开始书写。裕王看着顾寒那头的小动作,尤其是顾寒边和墨书说着些什么,边转过头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夏霁笑了一下,心情很好。
但永宜帝面色却不好,他没想到自己从上京的能人里面精挑细选的人,就像上台走个过场一样,一时间呼吸有些不顺,视觉也开始变得模糊。正在喝酒的沈鹤不经意地往永宜帝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声,因为永宜帝嘴唇发紫,面色涨红地向后倒去。
文殊也看到了,叫了起来:“陛下,快、快,沈太医。”
沈鹤赶上去时夏霁也站在一旁,但轻松的姿态让他看上去不是很着急,文殊去和锦衣卫一起安抚乱作一团的大臣们,永宜帝身边就剩下沈鹤和裕王。
沈鹤将手搭在永宜帝的手腕上把脉,可他觉得夏霁一直在看着自己,搭在脉搏上的手指都在抖。而这只是开始,因为等他将手指拿下来时,沈鹤发现有人在给永宜帝下毒,这个毒性无法使人直接死亡,但对人体的损耗特别大,可以说永宜帝现在已经没几年好活了。
“丹清,我知道你发现了。”夏霁将放在沈鹤的肩膀上,整个人有意无意地散发出一股沈鹤从前没有在夏霁身上见过的威压,那是属于帝王的。
沈鹤是发现了,但如果现在挑明那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夏霁对于旁人的猜忌不会比永宜帝少,只不过是他一直演得很好而已。沈鹤觉得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可不想这么早死。
“殿下说笑,下官确实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陛下这几次犯病昏过去都是因为气急攻心。”沈鹤这话让夏霁将手收回,他一看有效,接着说:“下官这就给陛下服下清心丸,殿下请便。”
夏霁又看了他一眼,放下心说:“嗯,皇兄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锦衣卫那边怎么样了。”
气急攻心的永宜帝是在自己的极泰殿里醒过来的,他躺在床上,一转头就看见他的元贵妃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看书。
“知淮。”永宜帝的嗓子有些哑。
李知淮露出惊讶又欣喜的表情,又像是听出了夏云的哑嗓,马上去倒水喂夏云喝下。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做下来,夏云的心都要被李知淮给融化了。
李知淮将夏云扶起来,拿了几个软枕靠着夏云的背,又握起夏云的手轻轻拍着,口中问道:“陛下这次又是怎么了,可把知淮吓坏了。”
“没怎么,就是几个不长眼的狄族而已。”夏云缓着胸中的那口恶气,气愤地说:“近身搏斗比不过狄族朕明白,可这次挑出来的那些个高手们就跟走过场一样,连个胡吉儿都不过,可见这些京城戍卫司平日里有多怠懒。”
李知淮又去给夏云顺气,同时回想起文殊让人来传话时就说过这京城戍卫司的长官是姓张。是张家的人:“那陛下不打算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夏云却摇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大动干戈容易伤筋动骨,换个总督就好了。”他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什么:“这次还是锦衣卫靠谱,而且钱四不愧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那出招刚猛有力。还有那个梅叁,他的刀法肤倒是没瞧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是使双刀的,但那个身法着实够狠,也难怪他不把巴彦淖尔放在眼里,看来以后可以往边境放一放。”
“可狄族这次不是来休战的吗?怎么又要往边境放,如若没有战事,而那个锦衣卫又想建功立业呢?”李知淮担忧地看着夏云。
“好啦,知淮不用担心朕,朕身边还有锦衣卫,至于那个梅叁,朕看他就是适合去边境打仗。”夏云拍了拍李知淮放在他胸口的手,无声地告诉她不用多管闲事。
李知淮也知趣儿,反正她火候也拱到了,现在夏云有将顾寒外调的心,那剩下的事也就不归她管。她想到这儿也就真的放宽心,讲了几个近日在宫中发生的趣事,逗得夏云开怀大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想下床去处理公务,但被李知淮给拦下了。
“陛下,沈院判说您现在还要静养个两天,等过些时候他会来给你把脉,不如那时候再问问。”
“行,听你的。”夏云心情很好的往后一靠,闭眼假寐。
这时候文殊在极泰殿外向夏云通报;“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把母后请进来。”夏云睁开眼看向李知淮:“知淮先回去。”
“是。”文殊得了命,打开门让太后进去,过门时还碰到了正巧出门的李知淮,李知淮不紧不慢地向太后行礼,太后托了她一把,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照顾好皇帝,不过现在先回你宫里去休息吧。”
李知淮柔柔一笑,回道:“是,谨遵太后旨意。”说罢两个女子就分开了,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李知淮不爱坐轿子,这会儿在银珠的虚扶下走着回宫。银珠刚刚也在殿外,也听着了太后的那句话:“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原来不是站在皇后那边的吗?”
“太后不站队,只是你没听说吗?最近几日皇后是常常往太后的寝宫跑,估计太后也烦了。”李知淮扶了扶自己的金钗,目光稳稳看着前方:“嘴上说着想与皇上重修旧好,在太后面前说得好听,可是呢,皇上都病了几回了,她有迈出地的东来宫吗?”
银珠了然,但她正欲多问时却被李知淮拍了一下,李知淮警告她:“在宫中,不可多言,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那头的太后掀开层层珠帘,来到夏云的床边,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病容憔悴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失态般从眼角滑落两行清泪,颤抖着去握永宜帝放在被子上的手。
“云儿……”夏云有些难以置信,他的母后自从离宫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可还没等他做出回应太后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不紧不慢地收回情绪。太后拍了拍永宜帝的手,柔声问道:“皇帝现下感觉可好?”
夏云不免觉得有些失望,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太后:“多谢母后挂心,儿臣觉得好多了。母后这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母后确有一事要拜托你。”太后直直地看着夏云,提出了她的要求:“你知道巴彦淖尔送来的人是谁吗?是青隼部的首领青东容加,母后觉得你应该将他的命留着,如果他知道些什么有关于狄族与黑巫之间的事。”
夏云却摇头,他就是想将这个所谓的幕后主使尽快处死,甚至于要千刀万剐才可解他的心头之恨。但他给太后的理由却是冠冕堂皇的:“朕不能答应,这次刺杀死的人有一众忠心的锦衣卫,朕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青东容加必须尽快死,母后,儿臣希望您能理解。”
太后却看出他心中所想,一把甩开他的手低声骂道:“皇帝,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错失被靖打破黑巫与狄族的联盟的机会,你既然在意那些战士的性命,就不该对边境每年上报的死亡人数视而不见。哀家当年就应该答应先帝让你去边境历练一番,也好比过现在。”
夏云没再说话,但他是不会松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