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宜帝对于顾寒的做法不做评价,就算顾寒是为了重新建立金吾卫,让其成为永宜帝第二个爪牙以及与锦衣卫分庭抗礼的工具,但永宜帝的心中有他自己的考量。
“嗯,就先按你的方法办吧。对了,裕王近日可有去找你?”永宜帝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挥手让内侍将桌上的点心撤下去,又看了一眼仍然跪着的顾寒,抬手赐座。
顾寒起身谢恩,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回答永宜帝的试探:“回陛下,裕王已有半月之余未来找臣,陛下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朕只是想起你曾是王府守卫,不过朕将你挑到朕的身边,好像是为了贵妃想驯鹰。”讲到李知淮的永宜帝突然温柔地笑了,丝毫不在意自己还在与臣子对说:“你最近空些时间出来,给朕驯一只出来给贵妃送去。”
“不用,臣在金吾卫的大营中建了一个鹰房,为此臣去户部那儿跑了三趟才要到银子。”顾寒无奈地说道,适时地缓解了谈话的氛围。
永宜帝也不由得失笑,对于户部的抠门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因为户部尚书王纲是跟着他的老人了,所以他这会儿还是在为户部说话:“朕知道你的难处,但户部也有他的难处,他要管理的朝堂对于整个祁靖的用钱之处。你们都是为朕办事的,平时也要相处体谅。”
顾寒一派虚心受教的样子,恭敬对永宜帝说:“陛下所言极是,王尚书劳苦功高。只是这鹰,要不臣现在出宫去抓一只带进来?”
“不用着急,”永宜帝冲他摆了摆手,“下月是贵妃生日,到时候你挑只好的给朕拿来就行。”
顾寒应下,又同永宜帝谈论一些其他的事宜,其中就有关文殊与夏霁的。对于文殊的干儿子墨书突然以己作证 供出文殊贪污受赂一案,让永宜帝自认为地拿掉了身边的心腹大患,他很满意墨书的投诚。至于空缺的吏部尚书一职,永宜帝似乎有些苦恼,他问顾寒有什么想法。
“很简单的,陛下。”顾寒对着永宜帝笑了下,他说:“虽说臣是武官,但在臣看来,高位一向是有能者竞之,就像我们武官用平时攒的功劳往上爬一样给文官评级,也给可以从地方的官员里挑选,还能几年轮换一次之类的。”
永宜帝大笑,笑过之后正想开口夸赞顾寒这个想法不错时,墨书却急急忙忙跑过来,大惊失色道:“陛,陛下,不好了,贵妃娘娘被柔妃娘娘推下台阶摔着了,沈太医已经去了南雅宫。”
骤然间起身永宜帝的眉间都挤出了三条线,他怒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柔妃会从幽宫里跑出来?梅卿,你带着金吾卫给朕查清楚,走,摆驾南雅宫。”
此时的柔妃正被金吾卫的几名侍卫按在地上,她已经没有昔日皇后的典雅端庄了,头发散乱,神态疯癫,面容狰狞,嘴上还在用她毕生所知道骂人的话,恶毒的诅咒着李知淮。
这是永宜帝进入南雅宫时看到的情形,也看见了张柔儿看向自己的憎恨,而自己的脸上也是满满的厌恶。顾寒冷眼旁观着这对日的怨偶,只觉得二人的神情实在是讽刺。
而此时听见动静的沈鹤从屋里出来,永宜帝就直接越过地上脏乱不堪的张柔儿打算进屋,但被沈鹤拦在了门外。
“陛下恕罪,不过现在确实不能进,”沈鹤的脸上是少见的凝重。
“贵妃如今情势凶险,还请陛下在门外等候,得罪了。”说完就将门关上了。
站在门口的永宜帝只好将火发在了张柔儿身上。他指着地上那个让他看不过眼的女人,厉声吩咐:“就在这审,朕倒要看看这宫中还有多少宵小之徒。”
顾寒暗自惊叹于永宜帝的异想天开,但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他走上前去蹲在张柔儿的面前,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开口道:“娘娘,您也别为难小的,我就问两件事,谁放您出来的,为什么要推贵妃下台阶。”
但张柔儿好似打定主意要让顾寒为难,就是不开口。
顾寒只好转变目标,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婷儿,他问:“婷姑姑,你有什么想说吗?”
意外的是婷儿面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是我给娘娘开的门,平时我要去御膳房取娘娘的吃食,所以我有开门的钥匙。”说到这儿,她突然转头看向地上的张柔儿,高声说道:“娘娘,奴婢不知您为何执意要出宫,但奴婢为您做到这上了,下辈子就放过奴婢吧。”
话音刚落她就后倒去,眼中,却是闪过昨日的景象。
南雅宫的银珠在宫道上将婷儿堵着了,那时天气不算太好,太阳大得要将人烤化了。
婷儿碍于品阶不得不向银珠行礼,而银珠也向继回礼,并上前帮她分担了一部分的东西:“婷姑姑,我们是许久未见了,近日可好?柔妃娘娘可好?”
婷儿与银珠不熟,甚至因为侍奉的主子而对银珠有些敌视,所以此时不过是笑了下,淡淡地说:“还是老样子,赶跑了好些个宫女,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伺候她。”
“你也是辛苦,只是当初你是有机会另谋出路的,为什么还要选择留在柔妃娘娘身边呢?”
婷儿解释道:“我是张府的家奴子,一生出来就是当奴才的,当初小姐选了我,我没有拒绝的资格。再说张府现在也被抄了,我娘估计也死了,也就懒得去争了。”
“嗯,这到是,”银珠点点头,但面上没多少动容,“我跟不一样,因为我家殿下是从嫔妃那儿抱到中宫养的,我是皇后挑给殿下的。不过张府只是抄家,而你的母亲如果当时不在府中的话,估计不会死的。”
“你说什么?”婷儿止住了脚步,拉住了银珠认真地问道:“你,你知道张府是什么抄家的吗?”
“好像是上午,是负责采买的公公们将消息带进宫的。”
婷儿喜极而泣,她手上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用手捂着嘴后是几步缓了一会儿,跟银珠说:“你认识负责出宫采买的公公对吧,能不能替我出怎去看看,我有了些银子,人还在的话。我娘与那位公公一人一半,人要是不在了,银子就都给那位公公了。”
但银珠淡漠的看着她,不留情地说:“我凭什么帮你?”
婷儿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是个会吃人的深宫,自己和银珠也从未深交过,她们都无法将自己的后背展现给对方看,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给自己一刀子。但婷儿还是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银珠皱起了眉。
“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我就找人帮忙照顾你母亲,”银珠终于不跟婷儿演下去了,微俯身下去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婷儿,“你在明日这个时候打开幽宫的宫门,放柔妃娘娘出来,当然她也会硬逼你开门的,然后将这包药吞下去,后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银珠见婷儿愣愣的坐在那儿,不由得讽刺地笑了下:“怎么,难不成你对那个动不动就以打骂下人为乐趣的废后仍旧忠忠心耿耿?不是我说,婷姑姑,你也太贱了吧。而且你刚刚不是还哭着求我吗?就实话告诉你吧,这纸里头的就是毒药,一命换一命,你敢不敢。”
婷儿张了张嘴,她的视线落在那个纸包上,又顺着纸包落在了昔日的张府。
她只是张府大小姐的奶娘的女儿,因为自己被大小姐看重了所以母亲被张夫人以人手过多为由赶去了后厨。而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上一个侍女被大小姐玩弄死了后的替代品。
“我答应你,银珠,”婷儿伸手拿过那包药,死死地抓着,“但你要说到做到,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