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晚一夜失眠,又没用早饭的缘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宋安然头轻轻抵在前面的椅背上,缓缓阖上眼。
“怎么了你?让人给打了呐?”
陈栀坐在桌前和一帮人说着话,余光瞥见许岁愉从后门走进来,被她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吓了一跳。
许岁愉没接话,自顾自地走到座位上,甩下书包,托着腮发呆。
没撑几秒,又趴在了桌上,头埋进臂弯里。
“真被人欺负了呀?”陈栀见她这副模样,一下慌了,忙挤到坐下旁边,往下探着头,想看看她的表情,“不会哭了吧?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虽然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但一定能骂死他。”
“别闹,”半晌,许岁愉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泪痕,“没有谁。”
“哎哟,怎么了这是,”陈栀自语了句,顺手抽了几张纸,胡乱塞到她手里,“和我说说呗?”
许岁愉没答话,擦完眼泪抬起头时,对方还在看着她。
“你不说我也知道,”陈栀看着她的眼睛,“是因为宋安然吧?”
见许岁愉不答,便当是默认了,她指指抽屉,从里面拉出来信封一角,“这个是她早上托我给你的,你……”
许岁愉接过信,刚想拆开,却又犹豫着放了回去。
“她…早上来找过我?”
“终于肯说话了啊你,”陈栀闷哼一声,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坠入爱河了,想为情自戕呢。”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住了口,担忧地看着对方。
许岁愉听见这话,眼睫轻轻颤了颤,强忍住情绪,问∶“你都知道了?”
“就是…海边那一次。”
“那林可也知道了?”许岁愉不自觉按住她的手,皱起眉∶“现在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没有谁了,就我们俩,”陈栀被她看得发毛,便抽出手甩了甩,“上回在海边,你们俩……”
她忽然说不下去,便清了下嗓,把这部分给略过了∶“我们其实都看见了,只不过怕你们觉得不舒服,所以就没说……”
其它都许岁愉倒没怎么听进去,她只听了那一句‘就我们俩’,便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道就好,宋安然以后去了其它地方,也总还要好好生活的,总不能让自己打扰了她。
许岁愉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怎么度过的,只觉得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上课老师讲了什么也听不到,只在课本上画了些自己都看不懂的符号。
放学后,校园里人来人往,险些让她淹没在人海之中。
“常驻年级第一的那个女生转学了,你们听说了吗?”
“早听说了,哎,这下杜老师可得伤心了,眼看着能出个状元的,又这么不明不白地转走了。”
“……”
许岁愉低头从人群中穿过,周围的声音消散在耳畔,她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封信。
信封拆开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快到要跳出来了。
宋安然偷偷给她的信,那是不是说明还有一丝转机?
她会不会在信里留了地址,要自己以后去找她?
许岁愉没再多想,颤抖着手把里头的纸张抖落出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去,一点信息都不愿放过,没看过一行,心脏便要抽疼一下。
最后,花了十来分钟才把那一封并没多少字的信给看完。
她垂下手,似乎是不愿相信,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通篇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这三字。
还有末尾那一句‘我们不合适’,‘什么样的阶段就应该干什么样的事,不要动些歪心思’。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胸腔那儿的沉闷感稍有缓解。
这是宋安然的字迹没错……
她怎么会和自己说这些话?
一定是阿姨责骂她了,说不定连这封信都是她被逼着写的。许岁愉找出手机,慌乱中按了好几次才试中密码。
她颤抖着手,敲出一行字,犹豫下按了发送键。
跳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那一瞬间她觉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手机从手上滑落,掉到地上时磕出清脆声响,她却充耳不闻。
许岁愉蜷起膝盖,背靠着床板,自己也不知道在那冰凉的地板上呆坐了多久。
少女的脸在脑海中反复跳动,明明她们才在一起没多久……
电话里传出的一声声‘对方正在通话中’环绕在身侧,许岁愉花了好长时间才去接受一个事实——
她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宋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