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上逆着风,盐粒般的尘土飘起,许岁愉往下压了压帽檐,生怕它们跑进眼睛里。
挂满了木制祈福牌的树就这么映入眼帘。
不确定去年她们挂的那一块还在不在,许岁愉快走几步,一个一个仔细翻看。
在原地杵了足足十来分钟,她叹口气,确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过了那么久,连人都不在了,区区一块牌子,又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地?
她不甘心地又抬头看了一眼,转身正要走时,忽地一阵风吹过,木牌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手腕被人一碰,她猛然僵住,回过头来,见是一块写了字的木牌。
字迹格外眼熟。
许岁愉怔愣片刻,伸手缓缓摘下祈福牌,翻到了背面。
一行黑字赫然出现。
她手一抖,往后退了半步。
在拿回祈福牌之前,她以为以宋安然的性子,定会写‘希望我明年能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之类的话语,但现在,祈福牌上分明写的是∶
‘希望我们都能越来越好,一直伴在对方左右。’
‘我们’指的是谁?包括她吗?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原本别在耳后的发丝被风带起,紧贴在脸颊两侧。
许岁愉不记得那天自己在山顶吹了多久的风。
—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程冉从被窝里探出个头,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她们没再见面了吗?”
“没了。”许岁愉‘啪’地把本子合上,转头又去捯饬电脑。
“真的就这么分手了啊?”程冉还不依不饶,“别顾着你那电脑了,先跟我把故事说完呀,我不信到这就结束了。”
许岁愉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思绪飘远。
是啊,怎么能到这就结束了呢?
高考出成绩后她考得还不错,报了个本省的大学,时间过得也真快,转眼四年就过去了,明天就要正式到学校去实习。
“她们……”许岁愉回神,手指飞快从键盘上敲过,简短地应道∶“谁也没说分手,但都心知肚明,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
“你俩聊什么呢?”
徐雯雯从旁边经过,顺道瞧了她一眼,笑道∶“小愉儿,你精力真够充沛的啊,这会还有心思写小说呢。”
许岁愉笑笑没说话,床边手机忽然响了几下,她伸手摸过,接了起来。
“在干嘛呢你?打了三个电话才接啊。”电话那头陈栀的声音传来,还伴着阵阵汽笛声。
许岁愉退出软件,这才看见五分钟前有两个未接电话。
“太忙了没听见,”她抱歉地笑了笑,又想起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改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买东西呢——哎哟喂,你这人怎么开的车啊?”
那边乒乒乓乓一阵响,许岁愉皱皱眉头,合上电脑,起身去了走廊。
“你没事儿吧?”
对面叽叽喳喳地说了句什么,她没太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去准备聚会用的东西,”陈栀这时终于腾出空来,一字一字地说∶“过几天同学聚会,你不会不知道吧?”
许岁愉近几天忙着备课,生怕后天出一点岔子,于是也没怎么关注微信消息,听对方这么说起,想也没想就回道∶“我可能没有时间参加了。”
“你个大忙人,毕业后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陈栀笑骂了一声,“你真不来啊?”
倒也不是完全腾不出空来,只是和以前的那帮同学,就算聚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
她正要开口,便听见对方又说道∶
“忘记和你说了,这次聚会是分班前的那些同学,到时候你同桌没准也会来。”
“……”
空气安静了几秒。
同桌……
对面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受了刺激,便率先打破沉默∶“你,你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呢?总不能提都不让人提了。
更何况,过去这么久,再听见这个名字,心头好像也不会掀起太大波澜。
许岁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半晌,才吐出几个字∶“过几天,我应该会有时间的。”
挂掉电话,她回到宿舍,眼镜还还盯着电脑屏幕,心思却已不在那上面了。
第二天的讲课还算顺利,许岁愉给学生们发完奖品,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学校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回到宿舍,和衣躺在床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屏幕上划拉。
又想到昨天陈栀说的同学聚会,她从搜索框找到以前的班级群,这个群早就开了免打扰,点进去才知道多了这么多条消息。
她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点的姿势,继续侧躺着翻看消息。
群里无外乎就是说些家常话,再说说过两天的聚会,她看得有些困了,正准备关掉手机时对话框突然弹出一行黑色小字。
【‘可口可乐’邀请‘小宋同学’进群。】
虽然毕业几年了都没再和林可联系过,但‘可口可乐’这个头像她还是知道的,至于这个‘小宋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