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抬起手。

我下意识扣住仅剩几枚飞镖，刀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直接从斯莱德那里借用一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蝙蝠侠注意到我的戒备，微微一顿，但他还是坚定地抬起了手，摸向耳后的触摸开关，原先严丝合缝的蝙蝠面甲发生细微移动。

他摘下了头盔。

“……”

我愣住了。

其他人也均是面带惊讶。

我从没想过蝙蝠侠会摘下他的头盔，因为布鲁斯总是喜欢玩双重身份那一套，他在这方面的顽固程度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双重人格。

我从没把他的秘密身份当回事，但如果把蝙蝠侠和布鲁斯看作两个人，至少我可以用以往的态度来做出决断，蝙蝠侠是一个阻碍，而我会解决他。

现在他摘下了他的面具。

所以我迟疑了。

“我想了很久。”有着钢蓝色眼眸的男人说，“瑟伦，我的儿子，好像只有这个样子，你才愿意跟我谈谈。”

丧钟阴沉着脸：“别耍那些小伎俩，小孩会犹豫，我可不会。把你那万圣节头盔戴上，我要见到蝙蝠侠。”

布鲁斯充耳不闻。

“我一直在找你，我很担心你，但你没有给我机会。”卸下面具之后，布鲁斯的语调依旧平稳，只是没了可怖变声器加持，听起来倒是平和许多。

丧钟冷笑：“你只是担心他给你带来负面影响，蝙蝠侠有个罪犯儿子，真是不光彩，你一定是这么想的。”

布鲁斯冷淡地瞥了一眼再三插.话的丧钟，这一眼带着点晚宴上布鲁西宝贝纡尊降贵看恼人记者的味道，他厌烦道：“罪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不再理会丧钟，而是专注地瞧着自己的儿子，“有些话我已经和杰森说过一遍了，我不介意对你也说一遍。”

被提及姓名的红头罩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真的很不适应摘下面具的蝙蝠侠，也很不适应袒露心声的布鲁斯，要不是这场面不多见，他早就远离战场看戏了。

夜翼注意到了这点，冲他使了个俏皮的眼色。红头罩不着痕迹地反手比了根中指，随后打开了录音设备。

“……你想说什么。”我不确定我是否该听下去，布鲁斯似乎没有把我抓起来扔进监狱的意思。

“你以为我只在乎法律和秩序？”布鲁斯露出无奈的神色，“你可以问问迪克，他和我搭档时间最久，我们几乎每晚非法窃听、监控、未经许可私闯民宅揍人、破坏他人财物……这听起来合法吗？”

夜翼耸肩，帮他作证：“蝙蝠车撞出来的路政损失都已经够蝙蝠侠判上十几年的了。”

超人不安地动弹了一下，试图把自己缩小，他还记得自己的战损账单都是由韦恩支付的。

夜翼没有察觉到，继续说着：“在正义联盟被联合国承认之前，蝙蝠侠还挂在警方的通缉榜上呢！杰森当罗宾的时候可是连警察都敢揍。”

红头罩不客气道：“我现在也敢揍。”

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布鲁斯没提到的是，达米安和我的出身最为相似，他能接受达米安成为罗宾，也能接受杰森作为法外者游离在外，为什么不能再接受一个儿子呢？

他接受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斗嘴，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向布鲁斯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你为什么要阻拦我？这是一笔生意。”

“你可以看作两码事。”布鲁斯说。

布鲁斯无比清楚，瑟伦作为达米安的备用被刺客联盟培养，脱离刺客组织后又跟着丧钟干雇佣兵的行当，他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不会因为杀死一个人就堕落成杀人狂，只是布鲁斯不愿看到他再被当成杀人工具。

另外，小丑太危险了，很难保证死亡不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笑气、酒神因子、小丑病毒……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当初发条企鹅称王称霸的样子了，万一杀了他，瑟伦成了第二个小丑呢？

布鲁斯因为这件事十分焦虑，直到确认提姆和杰森都跟着瑟伦，他才能安心去收集其他情报。

真要论法律，瑟伦拥有俄罗斯和美国的双重国籍，斯莱德提到了他成立的公司，必然为瑟伦置办了雇佣兵身份。而根据上个月俄罗斯刚推出最新政策*，国防部可与自愿者组织签订合同，也就是说，雇佣兵必要时可以变成国家军事力量。

布鲁斯很难不将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如果真是斯莱德在背后做推手，瑟伦甚至不用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因为白宫不会想让这件事成为同俄罗斯之间的国际纠纷，毕竟明面上只死了一个精神病患！

而现在，瑟伦又牵扯进了猫头鹰法庭的内部纷争，涉及到资本、阶级、官员、各种利益相关，单靠蝙蝠侠是不行的，蝙蝠侠在里头能起到的作用还不如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有自己的事要做，布鲁斯·韦恩也有。

“你什么时候回家？”他问我。

我：“……”

面对如此坦诚的布鲁斯，头皮发麻的我选择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