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
萧衍之和她接触时,动作都十分自然,桑晚不解:“陛下没有宠爱的宫妃吗?”
“姑娘说笑了,陛下登基至今,太后虽选秀过一次,但也只走了个过场,咱们皇上从未踏足后宫。”
桑晚压低声音:“陛下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哎呦姑娘,这可不兴乱讲!”安顺冷汗直冒,“陛下龙体十分康健。”
若非陛下暗示,他又怎敢大胆讲给桑晚听,至于太后和陛下不睦已久,他更是不敢提及。
身后的金鳞卫隔了一丈远,桑晚走的缓慢:“公公莫慌,无人听到。”
安顺陪着笑脸,是没旁人听到,但他回去还得向陛下复命……
拐过两个弯,迎面遇见一队侍卫,为首的将领看到桑晚和身后的金鳞卫,停下脚步。
安顺则作揖:“见过凌将军。”
凌元洲冲桑晚微微颔首,带队离开。
桑晚久居深宫,还以为将军大多凶猛,刚刚的将领也不过二十来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便已是将军了吗?
看出桑晚脸上的疑惑,安顺解释:“凌将军是镇国将军的嫡子,子承父业,得陛下重用,亦是晋国不可多得的武将。”
桑晚点头,将军嫡子,想来从小便是在军营中长大,阅历自是旁人比不得的。
男儿郎,就算战死沙场,报效家国,也算死得其所。
可她好似从未想过归处,甚至,连宫廷之外的地方都未曾见过。
若没有林娘娘和二姐姐,早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安顺带桑晚来到丽景宫,这里曾是入选秀女暂住的地方,可容纳人数较多。
公主和后妃现下都暂关此处。
东西两侧都是排列整齐的房间,桑晚进去时,只能透过半开的窗扇看到里面的景象。
每间房都单独关着一位女眷,侍卫皆在门外看守,极其森严。
为首的小将领见到来人,上前问道:“安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安顺:“传圣上口谕,准贵人林氏和二公主回她们原本的宫殿暂住,同样派一队人去看守。”
“是。”
小将领听命离开,桑晚讶异,还以为最多见一面,没想到陛下竟宽容至此。
忽的,桑慧月透过窗扇探出小半个身子,“桑晚?打扮起来本宫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是去做了.胯.下.宠,你也配做我们南国的公主!”
桑晚咬着嘴里的软肉,安顺忙用眼神示意桑慧月身旁的侍卫,让她住口。
却见身侧的女孩走向那处,隔着窗扇,在桑慧月面前站定,冷声质问:
“住在冷宫旁,日日吃着送去冷宫的残羹冷饭,差点病死也无人问津,南国公主该有的尊荣,我可享过半分?”
桑慧月发髻散乱,衣服也灰蒙蒙的,和眼前面容精致的桑晚,俨然天差地别。
“南国不曾给我半分好,我又何必念着身上这点让我厌恶至极的皇族血脉。”
“呵!”桑慧月看起来有些疯癫,冷笑着向后仰了仰头,金鳞卫的黄马褂在阳光下十分刺眼。
“攀上新皇,当真威风啊三公主。”她满脸嘲讽:“本宫要是你,宁可去死也不受此屈辱。”
“屈辱?”桑晚似是回忆,失望道:“我在南国生长十六年,你们给我的屈辱还不够多吗?”
“——那你怎么没早点死啊!”桑慧月失声喊道:“你就应该和你那卑贱的母妃一起死!”
安顺抬手给了桑慧月一耳光,随后又像沾上什么脏东西,用绢帕仔细擦着手。
“都沦为阶下囚了,还不给咱家老实点!”
桑慧月不可置信,瞪大了眼,“你一个阉人,没根的东西也敢碰本宫!”
听着桑慧月说着如此粗鄙不堪的话,公主礼教全无,桑晚笑着笑着就哭了。
曾经的桑慧月高不可攀,看自己的眼神连她的爱犬都不如。
桑晚恨透了宫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和她血脉相连的这些所谓至亲之人。
宫里的下人摆高踩低,言语折辱,分明是皇帝醉酒,幸了宫女,却变成宫女爬床,勾引帝王,才有了她这孽种。
三公主,多么可笑的虚名!
安顺担心的看了眼桑晚:“姑娘?”
桑晚看着桑慧月:“命不亡我,我自然会过得比你们任何人都好。听陛下说,等到晋国,你们都要沦为官妓,我没死,倒想看看清傲的嫡公主会不会自戕以保名节!”
桑慧月慌乱摇头,“不!不可能!我皇兄还没被抓对不对?他会救我的!我不可能去晋国的!”
她几乎声嘶力竭地吼着。
桑晚见林娘娘和二公主已经被放了出来,对桑慧月摇头:“太子救母后了吗?”
此番言语,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桑烨至今仍未现身,就连皇后还在宫门外,每日被斩一指。
身后传来桑慧月的哭闹声。
桑晚擦干脸上的泪,向林婉柔走去,勉强笑了笑:“林娘娘。”
桑芸心上下打量桑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你没事就好。”
林婉柔却将桑慧月方才喊的话悉数听进心里,握住她的腕子满眼担心:“晋国皇帝对你,可有过分之举?”
她问得委婉,生怕伤着女儿家。
桑晚摇头,“没有,昨夜是我独寝,陛下……歇在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