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隔着大氅揽住桑晚的细腰:“可是冷着了?”
桑晚也感到自己手越来越凉,但眼前站了这许多人,她轻轻摇头,“不冷。”
“听说皇兄从南国掳了位公主回来,今日一见,当真秀色可餐,难怪皇兄放着偌大的后宫不踏足,原是喜欢这种娇小的。”
说话的是晋国长公主,萧琼斓,年岁十七,被太后养的刁钻刻薄,让人生厌。
却也是整个大晋唯一的公主,帝王同太后关系早已僵硬,所以迟迟没有封号府邸。
桑晚无声咬着唇里的软肉。
倒也没说错,那日南国国破,她跪在大殿,以为要死了。
却被萧衍之一把拽起,可不就是掳来的……
只是掳走她的帝王,好像总是格外纵容自己。
“长公主消息倒是灵通。”萧衍之呛声,随口问道:“怎么没见宁王?”
提到这,萧琼斓便满眼怨怼,就连她那痴傻的皇兄都封了宁王。
元德清:“回陛下,宁王殿下哭闹不止,太后正哄着呢,传话说就不来了。”
宁王萧承基是太后所出的嫡长子,光看名字“承基”,便知太后有多望子成龙。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心智永远停在了七岁。
后来育下公主萧琼斓,身体受损无法再孕,这才将主意打到当时的二皇子,萧衍之身上。
先后祸害萧衍之母妃及其外祖一家,又暗中杀了三皇子,只为保她养在膝下的萧衍之能彻底沦为棋子,登上皇位。
萧梓轩行列第四,当时年龄还小,被萧衍之暗暗护着。
且他纨绔不堪,不学无术,无继承大统的可能,这才让太后放心,躲过一劫,健全地活到今日。
“朕从江州带了些地方特色,既然宁王不来,记得给太后送去。”
萧衍之本想让宁王带回去,想来一定好玩极了,只可惜,见不到那场景了。
“行了,今儿风大,都散了吧。”
众目睽睽下,萧衍之牵着桑晚走向龙撵。
桑晚无声拒绝,腕子向后用力拉扯,哪里敢上龙撵。
奈何争不过萧衍之力量大,只一拽,她便跌进帝王怀中。
萧衍之:“阿晚可要坐稳了,好好看清眼前这些人的虚伪。”
随着元德清唱和的一声“起驾”,在一片恭送声中,视线高抬,缓缓进了宫廷内闱。
萧衍之抬手拢紧桑晚肩头的大氅,“手都凉透了,还说不冷。”
桑晚一时无言,一双手被帝王包裹进掌心,的确温暖许多。
她在试图习惯萧衍之带来的改变。
也对萧衍之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猜出一半,大抵是不对付的。
方才过于紧张,现下才仔细瞧着晋国皇宫,从宫门到建筑,都比南国宏伟磅礴,让她望而生畏。
红色宫墙更高更宽,不知又有多少无人问津的角落,宿着冤魂亡灵。
萧衍之眼睛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过于安静,桑晚动了动手指,帝王回神看向她:“可是冷的厉害?快到寝宫了。”
桑晚摇头:“江州那个柳家,是太后母家吗?”
“是荣国公夫人柳氏的母家。”萧衍之没想到桑晚会主动问及这些,解释道:“太后是荣国公嫡女。”
她点了点头,好似理清了些。
一路返京,也未曾听萧衍之再提及江州,不禁好奇问道:“陛下从江州,给太后带了什么?”
帝王眼神微顿,“柳府管带的项上人头。”
桑晚手心一紧,便觉帝王攥的更加用力。
“每晚经过驿馆,都会放去地窖冰冻,再换上新的冰层启程,想来应该……栩栩如生。”
锦书听得头皮发麻,元德清也悄悄侧头向桑晚看去。
果然见姑娘脸色苍白。
“陛下,您总吓我。”
龙撵在雍华宫门外停下,从小太监们肩头落地。
“是阿晚胆小,不禁吓。”萧衍之牵她下来,阔步入内:“阿晚日后便宿在这,想做什么都行,不必害怕。”
雍华宫的宫人皆跪在院前问安,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抬眼。
只有珠月,鬼机灵地看了眼桑晚。
桑晚嘴唇微张,四处都是御用的明黄色,透过正殿窗扇,还能看到帷幔掀起的龙榻……
失声道:“陛下,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萧衍之攥住她想拼命抽离的手,“阿晚这般胆小,朕只有养在身边,才能放心。”
不过瞬息,桑晚眼中便含了泪光。
“陛下拿阿晚究竟当什么了?若喜欢,阿晚自当入后宫,只求一席安稳之地;若不喜,同南国一样,送去不碍眼的地方就是,何必——”
话未说完,便被萧衍之大力拥入怀中,女孩委屈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晚又拿朕当什么?”
空气凝聚,元德清给还跪着见礼的人打手势,让他们悄声退下。
良久,萧衍之叹息,抬手轻轻揉着桑晚发顶:“这是帝王寝宫不假,但朕说过不会强迫你,便做得到,偏殿已经收拾出来给阿晚独居,莫怕。”
桑晚略抬起下巴,眼尾湿红。
伸出小手,大胆地摸了摸萧衍之的下巴,被他一把攥住,反问道:“犯上作乱?”
她语气忽软:“您胡茬扎到我脸了……”
行军赶路,两日未处理,便冒出些细小的胡尖。
萧衍之唇角勾起,似是无奈:“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