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栾虽然也勉强算得上是富裕,但他的人脉有限,在类似的事务上,更是一片空白,很难实现自己的目标。
因此,他才会在迷雾中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情况下,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他本来只抱了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没想到,周景然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需要什么报酬?”寇栾询问道。
“不用。”周景然摇了摇头,“我们是朋友。”
“不是我想跟你假客气,主要是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是朋友。”寇栾认真地说道,“没考虑好的话,也可以等信息到手之后,再告诉我。”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周景然停顿了一下,“那么,我确实有一个东西,可以提供给你。”
“……提供给我?”寇栾眨了眨眼睛,“你确定这是给你的报酬?”
“当然。”周景然不假思索道,“只要你愿意付钱。”
原来如此。
寇栾瞬间明白了过来。
周景然应该是希望他,买下一个东西,而自己为此支付的金钱,就是给周景然的报酬。
不知为何,寇栾隐隐地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什么东西?”
他勉强压下这抹异样,故作镇定地询问道。
闻言,周景然的眉眼,竟然破天荒地柔和了下来,目光中似乎涂抹上了些许的笑意。
寇栾瞬间就有了逃离这里的冲动。
“眼镜。”
周景然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寇栾:“……”
他现在买彩票还来得及吗?
所以说,他眼前这个背景成谜的历史学博士,究竟对自己的眼镜,怀有多大的执念啊!
寇栾简直是欲哭无泪。
将自己认作朋友,是因为这副眼镜,面对自己的请求,周景然再次推出了这副眼镜。
什么叫自作自受?
这就叫自作自受。
“开玩笑的。”思索间,周景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情,“你在游戏里帮了我很多,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就当两清了吧。”
“……好。”
寇栾不再推辞,直接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死心眼的人,对比于价格一千万的眼镜,眼前这个方案,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
“资料你是现在就告诉我,还是回去再联系?”周景然问到了关键。
“现在。”寇栾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
“姓名是……”寇栾眯起双眼,略作停顿,才继续说了下去——
“涂掠。”
“性别男。”
“年龄大约在25-33周岁之间。”
“住址是……”
寇栾面不改色地报出了位于自己隔壁的地址。
“好。”
显然,周景然已经记住了寇栾口述的这份资料。
对于涂掠这个名字,他没有显露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他曾经跟涂掠一起进行过游戏,他也丝毫没有因此而探寻寇栾隐私的意思。
寇栾十分满意周景然的态度。
事实上,正是因为猜到了周景然的反应,他才会主动向对方寻求帮助。
“信息获得之后,怎么给你?”周景然询问道。
“你……”寇栾张了张嘴巴,他本打算让周景然,直接拨打自己的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换一种方式,“发到我的邮箱吧。”
然后,他流利地报出了他的私人邮箱地址。
“好。”
周景然没有异议。
他们在一件事情上,似乎非常有默契——
游戏中的伙伴,哪怕共同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也没必要产生现实世界中的联结。
不是因为冷血,恰恰相反,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心灵世界,不会彻底地崩塌。
只有在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划下一道清晰的界线,才能让返回现实世界的玩家,体验到真真切切的安全感,不至于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活得浑浑噩噩。
简单点说,其实就是一种鸵鸟心态。
通过自我洗脑的方式,强行将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割裂开来。
明知道“引”中遇到的队友,都是现实世界里,活生生的人类,只不过分布在大江南北,却通过刻意的割裂,将他们想象成游戏中的虚拟形象,一旦离开了“引”,就与他们再无任何关联。
这个操作看似是在掩耳盗铃,实际却非常有效。
毕竟,就连寇栾这种心理调节能力极好的人,都险些因为熟悉的朋友,在“引”中接连失去了生命的事实而失控,更别提那些心理承受能力一般甚至较弱的玩家。
当然,寇栾并不认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单纯的巧合。
他在“引”内遇见了太多的熟人,概率差不多等于不间断地刮中一千万面值以上的彩票。
这一局游戏,这种现象虽然轮了空,但寇栾却有些怀疑,这与他的SSR“消失”有关,抑或是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实在太过孤僻,朋友的数量有限,“引”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库存。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引”良心发现,打算直接放过自己。
对此,寇栾颇有自知之明。
他被针对得太过明显,自从被拖入这个游戏以来,别说是难度极低的局,他连难度适中的局,都从未体验过。
每一次,他都通关得极为惊险,事后复盘的时候,寇栾自己都觉得心有余悸。
总之,考虑到以上这些因素,将游戏中的伙伴,发展成现实世界中的朋友,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
但涂掠是个意外——
寇栾的目光,闪过了一丝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