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约连连点头:“知道了,走吧你。”
萧拓走后没多久,甲兵将那几个小奴隶带了过来,沈行约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紧挨铁栅盘膝打坐,朝几人摆摆手。
小奴隶们步调谨慎地走过去,起初有些怯懦,一遍遍回头,偷瞄一眼四周看守的甲兵,直到确认了那些人既不会赶走自己,也不会过来对他们拳打脚踢以后,才逐渐放下心来。
小奴隶们围在铁栅前,跪坐成一排,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在这些孩子的目光注视下,沈行约双手抬起,狡黠地一眨眼睛,掌心向上,给他们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几个小奴隶兴奋地叽叽喳喳,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的手看。
沈行约逐渐敛起表情,翻掌向下,两手攥握,做了几个手部动作。
摊开左手,掌心是空的。
方才的喧闹声瞬间归于平静,小奴隶的眼神随之一黯。
他再度攥拳,手背放到嘴边吹了一下,再摊开时,掌心赫然变出了几颗羊奶酪。
那一双双眼睛豁然之间变得雪亮雪亮,更有甚者当即惊叫起来,涎水直勾勾淌了一地。
“小声点、小声点。”
沈行约回头扫了一眼,值守的几名甲兵各自抱着武器,对他们这边偶尔闹出的动静见怪不怪,丝毫不曾留意。他把手里的奶酪依次分给小奴隶们,一人分得一颗。
看着这群孩子脏兮兮地吃着东西,沈行约拍掉掌心的一点渣滓,清了清嗓子,道:
“好了,还像之前那样,你们谁先来?”
听得这话,小奴隶们蜂拥上前,争先恐后地朝铁栅缝隙挤来,各自说着蛮语,场面乱成一团。
“行了,都别急,”沈行约比出一根指头,抵在唇边,警戒地看着他们。
孩子们全都安静下来,他指了指最右侧的那个,“一人一句,你先来。”
被指中的那个孩子跪着上前,极其认真地说了一句蛮语,又解释了这句话的含义:“牛羊、牲畜。阿喀哒里。”
沈行约重复了几遍,记下了,给他一颗羊奶酪,又一指他身后的小奴隶:“你,到你了。”
那名小奴隶挤到前面来,想了想,教给他一句新的蛮语。
这样枯燥的游戏,对于这群有着奴隶身份的孩子来说却显得弥足珍贵。
在他们日复一日,饱受欺凌与压迫的童年岁月里,少有这样可以恣意玩乐的时光。每次沈行约作出手势,一双双幼兽般的眼睛都会一错不错,盯着他的两只手看,眼神中藏着一种对于新奇事物的期待。
沈行约再次摊开手掌,左边是空的。
这一次,绝大多数的奴隶小孩都猜对了,唯有一个叫赛布的孩子神色失落,在众人分吃的时候,努了努嘴唇,捡起地上的石块,蹲在沙地上一遍遍划刻。
沈行约暗中观察过这群孩子。
这个名叫赛布的小子是个闷葫芦,每次其他小奴隶为了争吃的七嘴八舌地吵嚷时,只有他一个人一言不发,死死抿着嘴唇,目光坚定地挤到人前,小手一张就是要。
这次轮到他来说一句蛮语,沈行约看出他的故态复萌。
幽晦的双眸看过去,缓声道:“你输了,愿赌服输,不能耍赖。”
赛布瞪着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一下,然后摇了摇下巴。
“咿呀——他不能说话!”这时,那个名叫阿来的髡发小奴隶道:“真的!他是‘不会讲话的赛布’!”
其余孩子都哄笑起来。
阿来怕他不信,索性上前,和几个小奴隶揪住赛布,七手八脚地控制住他,掰开他的嘴,展示给沈行约看。
赛布被迫张着嘴巴,露出里面歪歪扭扭、参差不齐的几颗牙,以及牙齿后面的小半截舌头,沈行约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皮蓦地跳了一下。
原来阿来没有说谎,赛布确实说不出话。
他和其他奴隶孩子不一样,只有半个舌头。
“行了行了,”沈行约避开视线,让他们将人放开,又从布袋里掏出两颗羊奶酪,递到赛布手里。
赛布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在他猜错的情况下,仍然将多出一倍的奖励赠予给他。
但长久以来奴隶的身份和生活方式,早已让他失去了主动思考的习惯,而是凭着生存本能,完成各项身体的指令。
所以当手心里多出那两颗奶酪时,他也只是凭着最原始的生存欲.望,一把将羊奶酪塞进了嘴巴里。
沈行约挑了挑眉,召他过来道:“我教你这个。”
说着,他把一颗奶酪放在掌心,手掌轻敲了一下,张开时,两手都是空的。
沈行约眼神示意,赛布怔了怔,干巴巴的手掌伸过铁栅,那个男人攥起拳,在他掌心轻轻扣了一下,另一手合起他的手掌。
感受到掌心的触感,塞布瞪大了眼珠,眼中渐生光彩。
把羊皮布兜折好,沈行约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简单道:“等我教会了你,以后再过来时,就由你来替我跟他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