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勉犹豫少许,遂下了决心,朝他长身而拜。
沈行约道:“你自去准备吧。”
又一场大雪,北地和晋西的起义军陆续而至。
和沈行约此前预估的差不多,这两队勤王的军队人数都不过一万左右,相比起来,北地郡因与荥台毗邻,因此赶来的帜军人数上更占优势,但相较于所佩的军械,晋州的起义军的装备则更为齐全。
三路军队会师,当夜召开了盛大的庆军宴,宴席上,沈行约坐在大厅中央的一把高椅上,向座下举杯道:
“诸位义士!且听朕一言!”
厅内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不疾不徐,沉稳地响起:
“今逆贼犯上,祸乱朝纲,朕欲兴兵讨逆,幸得两军义士不远千里,前来勤王,朕心中欣喜之情无以言表,更感慨诸将勤王讨逆之忠心!千言万语未能尽述!”
说罢,沈行约端酒起身,向座下之人示意,众将纷纷起身,亦举杯回礼,沈行约朗声道:
“诸位,且饮此觞,共祝首战告捷!”
一杯酒饮过,沈行约正式以燕帝身份,向这两队兵马下达旨意,自此,割据两地的乱军再也不是声名狼藉的游勇散兵,而是由燕帝亲自划入麾下,收编的勤王义军。
原本晋州的起义军更名为晋西义军,而在北地郡由彭帜领导的帜军则更名为帜北军。
沈行约了解到,北地的这些兵士并非全部统领在彭帜旗下,有不少东夷杂胡为主的零散队伍,战时同仇敌忾,平时则各自为营,自领番号。
而彭帜的侄子彭榷带领的这一万两千余兵士,则是中原的汉人居多。
晋西义军所领的万余众,则是由晋西义军的统领张淼的义子,名唤张叱。
与众将吃酒时,沈行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座下,他看张叱其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兵匪气,饮酒吃肉毫无节制,甚至可以说狼吞虎咽。
相较之下,对席而坐的彭榷就显得要谨慎许多。
酒宴进行到一半,沈行约抬袖示意,身侧的人忙将印有印玺的任命文书奉下。
朝廷的金玺是沈行约命黑差私下找工匠仿制的,真的那一只还在燕宫里。
因为金子稀缺,那一枚金灿灿的金玺实则是由一块石头刻制,在外头镀了一层金漆。
沈行约对此不以为意,只要他这个皇帝的身份做得实,就没人敢过问金玺的真假。
退一步说,皇帝是真的,金玺哪会有假的道理?
座下的张叱和彭榷两人行过大礼,收下了这封代表朝廷的任命书。
沈行约道:“诸将请起!非常之时,平常的一些朝礼暂且免了,朕知道,你们在座之人,其中半数都是贫苦出身,逆贼祸乱朝纲,致使朝野动荡,百姓人人自危,危则生变,这也并非诸位本意!既然你等都是我大燕百姓,咱们君臣一心,朕今日就在这酒宴上允诺你们,此战过后,论功行赏,再无有门第氏族之分!”
众将起身,谢恩,周通坐在仅次于天子的座位旁,扫视厅中众人,眼波深沉。
在他旁边,还有个席位空着。
自从上次在城楼一遇,闲谈几句后,郑勉便回到府邸,称病不出了。
这几日,周通一直忙着看顾点兵诸事,还要防备两路义军入城后的种种城防、戍卫、监军等工作,整日不得闲,并没将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前日,他抽空去了郡守府邸看望了郑勉一眼,但见他卧榻不出,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病了。
周通回来后忙于整兵,转眼便将这事忘了个干净。
这时,借着酒宴闲谈的机会,沈行约向张叱问起了灵沃郡的情况。
张叱醉醺醺地起身行礼,含糊答道:“启禀陛下……臣,臣听了义父所言,一路不敢停歇,只带了万余众疾驰荥台,至于灵沃郡内的情况,臣还真不了解……陛下,您别见怪!”
沈行约微笑了一下,赦他起身,将那怒意压回到心里。
转头看了眼周通,两人相视了一眼,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