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个点怎么还不去睡觉?”
孟女士拍了拍床铺示意她坐,云枝婳将头上的干发帽摘下,擦着头发,乖乖听话坐过去她身边。
“枝枝,妈想来想去还是过来问问你,是不是找了景市的男朋友?他年龄多大?家里情况怎么样?”
云枝婳停了手里的动作,淡淡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
孟女士总算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什么钱不钱的都不重要,帅也不能当饭吃,妈现在就想着你能平平安安的,找个疼你的本地人过日子。”
“有适合的人选可得把握好机会,不然等过了三十岁,那时候生孩子也算高龄了,很危险,并且提前一点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云枝婳冷凝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晾衣架上,眉心紧蹙,沉声道:“这种事顺其自然。”
孟女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听出她话里有一丝不耐烦,很识相地说:“那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云枝婳“嗯”了一声。
——
秋季的颜熙街,邂逅的是明亮的黄,没有一点萧瑟之感。沿河岸两边坐落着民国风的建筑,楼层都不高,一眼望去,复古气息扑面而来。
云枝婳穿过街道,来到一栋外形酷似酒杯的高楼。余书徽的画廊静谧地栖息于这懂楼层的最底端,阳光透过酒杯的曲线,洒在画廊的橱窗上。
她踏入这片艺术之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颜料和木架的味道。整个画廊的墙面以中性色调为主,精心设计的人造光柔和地洒在画作上,色彩与纹理若隐若现,让艺术品成为焦点。
云枝婳转了一圈,在懒人椅上发现了闭着眼睛还在睡觉的余书徽,她轻声喊他:“余叔叔。”
叫了两三声,他才睁开眼,“小婳来啦。”他连忙起身说:“我这年纪大了,等着等着就熬不住睡着了。”
她粗略打量着眼前人,那是一张经历过无数日日夜夜创作的脸庞,他的头发已转为银白,稀疏而略显凌乱,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皱纹,但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却依然明亮,闪烁着对艺术不变的热情。
“余叔叔,好多年未见面,你还是那么有大艺术家的风范。”
余书徽的笑声,轻柔而深长,“我混成这样哪算什么大艺术家啊。”缄默半晌,他感叹道:“要是你爸还在世的话,他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大艺术家。”
云枝婳父亲的画作,原本都在外公家的藏书阁中,不料有一日进了盗窃贼人,为了不留下证据,一把火将藏书阁给烧了,他唯一留下的画作,就是她房间里挂着的那幅抽象的海洋画作。
突然提及父亲,她感到一阵悲伤涌上心头,这种悲伤还伴随着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爸爸对艺术,一向有他自己独到的理解。”
两个人沉默地缅怀了一会后,余书徽展开双手自信开口:“小婳,你对我这画廊有什么看法?”
云枝婳抬起眼睑,摸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副策马奔腾画作说:“挺不错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我把这画廊赠予你,如何?”余书徽是个不婚主义者,上无需要服侍的父母,下无需要养育的子女。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艺术,不仅如此,画廊赚到的钱,他大部分捐赠给了公益事业,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建立学校,或者直接将采购好的物资运输过去。
云枝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站了几秒,疑惑道:“赠予我?”
余书徽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怎么?你不敢相信是吗?”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有些突然,你不是说缺人手嘛。”
余书徽开玩笑道:“把你骗过来的说辞罢了。”他语气忽然正经起来:“忙活了大半辈子,也该放手让你们年轻人闯闯了。”
将画廊交到云枝婳手中,这是他在她小时候就浮现的计划,这么些年虽鲜少联系,可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一分都不会少。
云枝婳也想试试,与其出去给别人工作,鞍前马后,忍气吞声,不如自己在颜熙街经营这家画廊。
都是很亲近的人,她也不和他客气,“放心吧余叔叔,我会尽心尽力将画廊推上更高的层次。”
余书徽不禁在心里默默念叨:看吧老云,你女儿真有当年你身上那股不服输又勇敢尝试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