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又变得好远。
好像远在咫尺。
谢南亭垂下眼,修长而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不是这样的。
他平静地在心里上演了一出四级地震,直到小王过来。
谢南亭和钟情都坐在后座,娜娜坐在钟情腿上,钟情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它,生怕它就此睡过去。
谢南亭轻而易举察觉到她的不安,他伸手,想握她的手,被躲开。
谢南亭血液都僵住,他看着钟情的脸。钟情抬头,什么也没说。
谢南亭觉得自己又要开始发疯,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某种冲动,把手边的车窗落下。冷风吹进来,他清醒几分。
“娜娜它很想你。”谢南亭说。我也很想你。
可是他没有立场说后半句。
谢南亭忽然觉得唐询好碍眼,如果没有他的话……
他思绪顿住,没有唐询,还会有别人。
问题在他自己。谢南亭无声苦笑。
他明白这道理,可是还是好难。
没有人会说他是懦夫,除了他自己清楚。
钟情没这么多想法,她的注意力都在娜娜身上。好像一个带孩子的妈妈一样,小心翼翼的。
但她对小孩儿没什么耐心。
谢南亭也产生这种感觉。
圆圆好像一个孩子的妈妈。
娜娜是钟鑫的狗,所以钟情一直以姐姐自居。
谢南亭忽然想到,假如他们有一个孩子……
他摇头,为自己这疯狂的念头感到可笑。
他们避孕措施一直都周全,就是为了不会冒出一个孩子。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竟感到后悔。
倘若有一个他和圆圆的孩子的话……他继承着他们的骨血,将他们融合,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
谢南亭换好拖鞋,起身去给钟情倒热水。水落进杯里,他想到某个场面。
圆圆抱着孩子,指控他:“谢南亭,你打算怎么办?”
他呼吸一滞,水溅在他手上,立刻打碎所有幻想。
谢南亭回头去找圆圆的身影,她正蹲在娜娜的狗窝前面,背脊瘦骨嶙峋。
谢南亭把水递给她,“喝口水吧。”
钟情双腿盘下来,就这么在地毯上坐下。她接过水杯,但没心情喝。
两个人沉默相对。
谢南亭又想,刚才那些几乎是不可能。因为他们都饱受非婚生子女的困扰,没可能反倒重蹈覆辙。
谢南亭在她身边盘腿坐下,思虑再三,“最近还好吗?”
钟情点点头:“很好,你呢?”
谢南亭沉默几秒,脑子里冒出的话是:我不好。但没说出来。
他害怕说出来。
倘若得她一个怜悯关怀,那还是好事。倘若她冷眼,他更接受不了。
不如不说。
他也没机会再说。
钟情的手机响了,谢南亭眼尖,瞥见来电显示:唐询。
钟情看一眼手机,起身去阳台上接电话。
谢南亭目光追随着她,见她点头,又见她微笑,眉目之间露出一些他陌生的神色。和她防备的姿态一样锋利。
“还好吗?”唐询问。
“还好。”
“那就好。”
“嗯。”钟情点头,摩挲着阳台的栏杆。
“放轻松,钟情。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去过你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啊,那你给我讲个笑话吧。”钟情转过身,靠着栏杆,目光看见谢南亭在给娜娜换水。
唐询说得自然,“好,讲一个我自己发生过的事吧,有一次我和我朋友误入了一家婚纱店,当时我穿得很寒酸,店员大概觉得我买不起,所以态度很恶劣……”
钟情淡淡笑了声。
进门的时候,谢南亭去了沙发上。钟情继续坐了会儿,再起身的时候,发现谢南亭已经睡着。
他脸上一阵红,看着不健康极了。钟情伸手探他额头,烫得吓人。
谢南亭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易地用力,就变换了情势。
钟情抬眸和他视线相对,她以为谢南亭要做什么,但他只是把头抵在她肩窝。
用很轻的名字叫她的名字:“圆圆,我很久没睡好觉。”
也很久没吃好饭,很久没获得过安宁。从你走后,我好像少了某一部分。
它在你那里。
他有好多的话想说,但比话更早的,是生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