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不少人都识字,二小队长时不时就会去抓壮丁。
老天爷也给她面子,卫生所就顾大夫一个人在。
“顾大爷,我来给我娘拿药。”
“来得正好,我前两天刚准备好。”顾大夫从柜子里拎出一摞打包好的药材,“给,你娘现在咳嗽还厉害吗?”
“厉害,天一凉又开始咳嗽起来。”
“还是尽早送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她这样常年累月地吃药,抗药性上来效果也不大。”
葛秀也想,可她之前打听过,县医院没拍片设备,想要看还得去市里,不算治疗的药钱,光看就要好几百。
顾大夫感觉气氛安静下来,才回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他顺手把桌面上的狗皮膏药带到面前,转移话题。
“你一会是不是要直接回家,帮我把这膏药带给小狼娘。”
葛秀笑着应好,闻着略微刺鼻的味道,“顾婶受伤了?”
“不是,这是给谢知青的。”
天助她。
葛秀正纠结怎么提起谢知青,如今正好顺着顾大夫的话询问。
卫生所就顾大夫一个人,有人陪着唠嗑他也更愿意说,如此便将心里知道的一股脑儿都倒出来。
谢文书,家里老二,十六岁被偏心爹娘推出来报名下乡,到今年已经二十八岁。
当初知青点闹事时他刚来,好运地没掺和进事里。
人有点固执却懂礼,没有其他知青身上的傲劲儿,就是命不太好。
七七年恢复高考,至今连考四次大学,却总是距离录取线就差一丢丢分。
“前天见面聊两句,听他意思说,还想继续考大学,城里吃喝拉撒都要钱票,在家里还遭嫌弃,也是他说我才知道。”
说是回家备考,实际是领了街道一个扫大街的活,就住街边窝棚里凑合了两年,这个临时工还是街道配合政策,鼓励安抚困难高考生的。
谁知道他连连几次都没考上,街道办就把活换给了更有需要的人。
“家里是一点不给帮忙,说是分家各自过各自的,他实在没办法,扛着书回了咱们村,要不说他命不好呢,赶在分田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没分田这事,低头好好求求,没准会有人心软。
偏偏点背,让他赶上了分田,村里土地就那么多,多加一个人就少分一点。
你要是新媳妇,小婴儿顶多念叨两句。
外地人?
没大扫把赶人,都是村里民风好。
“可惜了一个好孩子,我也说不上话。”
顾大夫有点伤感,没了聊天的兴致,葛秀拿上东西及时告辞。
怎么办,更心动了。
谢知青无家可归,她有啊。
谢知青想继续考大学,没问题,靠山大学她当媳妇的脸上也有关啊。
她甚至还能给谢知青创造一个安静的复习环境,换他入赘,孩子跟她姓也不亏吧。
谢知青还会扫大街供自己高考,说明是个勤快能放下身段干活的性子。
只一点,葛秀有点纠结。
谢知青考上大学,分配工作后,会不会瞧不起她,和以前那些人一样抛妻弃子。
葛秀皱着眉头算了算。
距离高考还有八个月,大学毕业需要四年,那之后才能分配工作。
考上大学有补贴,国家供,她不需要出什么,只是要忍受男人不在身边。
好像……也没什么。
葛秀笑了下,忽然拿狗皮膏药打在额头上。
“我想这么好有什么用,谢知青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刚刚舒展的眉头重新皱一块儿去,被一道尖叫声打断思绪。
葛秀抬起头,前方小路上空无人烟。
她意识到什么,扭头朝旁边林子里看去。
陆陆续续走出来四个人。
葛秀眨眨眼,倒是都认识,一个个表情丰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一点也不好奇,目视前方准备离开。
“啊——好痛。”
走在前方的女同志脚脖子一歪,软软地跌进身旁男同志的怀里,男同志着急地伸手搂着女同志的腰,抱紧。
“伤到哪儿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卫生所。”
葛秀发誓,不是她想看,是这俩人非在她前方小路上整这么一出。
下意识扭头,后头跟着的俩又撞入她视线。
比前面俩好点,这俩是扶着走的。
关键……关键都没发现自己搂错人吗?!
前头男同志和后头女同志是未婚夫妻,后头男同志是前头女同志丈夫。
而前男同志是后男同志的好大侄儿……
完了!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葛秀紧张地抓紧药包,刚要收回视线,就看到后面出来的男同志大手抓紧女同志小手,人家挣扎还不放。
“老实点,有人在看。”
两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葛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