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春点点头,应声好,但经过这一折腾,她的困意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不仅因为没来得及消化的愁闷和刚才突然出现的紫娘,也因为系统和她说的那个重要消息。
有其他人穿书了。
谢惊春一步一颓地下阶,看向身边的路植晏,“路植晏,你为什么会来?”
路植晏摸了一下鼻头,说道:“听见的。”
“啊?真能听见啊,你耳朵这么好使啊!”
“当然,你若是好好修习,日后也能如此。”
谢惊春暗忖:牛而逼之。到时候回去了,那我岂不是可以听见很多八卦了!
路植晏别过头,他总不能说自己能感知到她的位置,感觉她在问日山早已超过了她爬两个来回的时间,觉得有些奇怪,莫名其妙想过来看看吧。万一出事情了,还是自己的责任,毕竟是他自己偏要加罚的。
谁知道他刚上来,路思贤就突然出现,说带他看老鼠。
“今日在两仪湖,你还没回答我,你这把剑是什么意思?”路植晏指了指她腰间的另一把剑。
他其实知道,她今日去了路知慎的常宁室。
“这剑叫无名,是你哥给的,用来练手。”
路植晏语气讥诮,顺手取下她腰间无名,对着月光照了照:“怎么?觉得我教的不行,又跑去找他?”
谢惊春停住,低着头,摩挲着金樽的剑柄,半晌没有说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总是学不会释剑,也不好意思老找你问,毕竟李岁寒都学会了。”
路植晏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地心中想法说出,说道:“这剑可不是无名,这是他以前的配剑千华。”
这……谢惊春呆了一下,话说千华不是姜眠鹤命剑的名字吗?
“什么叫他以前的配剑?”
命剑至关重要,一般捉妖师只此一生都只能有一柄。更何况要想将命剑练得炉火纯青,需要花很多年,哪里有随便换的道理。
不过不愧是男主,路知慎说过无名无刃难以伤人,可这把剑却是曾经的配剑,还能跟着他做出那么多牛逼哄哄的事迹。
“算了,你也不必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姜姑娘命剑的名字是他亲自帮取的。”
他刻意加重了后面一句话的音调,似乎是想让她明白什么道理。
谢惊春当然听出来了,她突然狡黠一笑:“怎么,你也磕他们的CP啊?”
路植晏:“……”
已经习惯她偶尔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发言。
“请问谢大小姐,我教你这么长时间,我骂过你吗?”
“那倒没有。”
“你害怕我吗?”
“还行。”谢惊春想了想,又补了几句,“一开始有点,现在感觉其实你人还可以,教得很认真,长得也好看,就是偶尔有点装逼,不过这对于十七八岁的人来说,还是蛮正常的。比如我也很想装逼,可是能力不行,时常装成了傻逼。”
她一双眼睛中透着十足的真诚,时不时点点头,对自己说的话加以肯定。
说完最后一句,她还被自己逗笑了。
路植晏呆滞住,瞳孔微微放大。
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他。
少女如碎星点缀在脸的雀斑,在月光下随着她的笑如同琥珀一样。
他刚吐出一个字的话收了回去,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还想问什么来着,他快速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我才不可以,我人一点都不可以。”
说罢,急匆匆地往下走。
长长的石阶在月色的照耀下,如同一束光从地面射出,直达天际。
路植晏感觉自己腰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便毫无预兆地停下,冷冷道:“你走前面。”
谢惊春撇撇嘴,走前面就走前面。她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有这怪毛病?
“所以紫娘是桃花源的人,她通过「出」卷来到世间,想要拿回天地镜和你的别妄铃。而路叔叔以前偶然去过桃花源,将这两个法器带了出来。如今他还想要拿到桃花二卷,特地来此?”
路植晏安静地走在惊春后面,眉头紧锁,低眸认真思索。
他印象中,路思贤从未提起去过桃花源之事,如今却就这么堂而皇之,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说了出来,实在让人觉得疑惑。
他更不知自己的别妄铃居然是从桃花源带出来的。
谢惊春走几步就得停下等他一会:“你不觉得那个紫娘很奇怪吗?”
路植晏立马回道:“她全身上下都很奇怪。”
“就算她再急,也没必要直接把「出」卷丢出。”
“她可能觉得给了我们「出」卷也没用,没有人能进的去。”
“可路叔叔不是说他曾不借「进」卷就进入过吗?紫娘认得路叔叔,并且对他的实力很了解,那她定知道「进」卷不是入桃源的必要条件。”谢惊春觉得几步一等很麻烦,索性坐在石阶上。
路植晏竟也鬼使神差地顺着她坐下,撑脸看着她的头顶:“有没有一种可能……”
谢惊春突然回头,眼睛睁得圆溜,抬眉看着他:“她故意的?”
路植晏轻敲着脸颊的双指停了一下,斜眼对上她的视线:“她觉得一定会有人去桃源,「出」卷是诱饵。至于「进」卷,除了自己要用,她定然也不敢随便交与别人。毕竟万一进去许多人,桃花源必然会生乱象。”
“嗯,有可能,或许是桃源法器众多,又有他们口中的妙成女君坐镇,若是路叔叔能再入桃源,她有把握让路叔叔出不来。”惊春揉揉太阳穴,“但我更好奇的是,她是如何进去的?和路叔叔一样是偶然还是有人给了她「进」卷?况且桃花源是妖怪的地盘,那里的妖怪不会吃了她吗?”
路植晏说道:“听说桃花源灵气天成,至纯至净,那些妖怪只吸收灵气以求早日幻化成人,过上和人一样的生活,并不吃人。”
整个当阳如同沉睡了一般,他们坐在半山腰说了许久,时不时因为观点不一音量大起来,吵得树上鸟雀叽叽喳喳地抗议。
不过他们倒是有个共同的特点:愿意将对方的话听完之后,再指出自己认为不合理之处。
“只是没想到你的别妄铃,居然是桃花源的东西。”
谢惊春不禁扭过身子,拽起他的碎发往耳后一别,然后对着他的铜铃细细看着,还扯了扯下面悬着的红绿绳。
少女平静却又温热的呼吸,富有节奏地打在他的耳廓和脖颈间。她身上还有着一股极淡的,只属于少女身上的香味,有点像奶香又有点像桃花香,说不上来,但绝对与三花阁和常宁室的扶心香大不相同。
这点香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孔,随后转为红晕,化在耳根处。
“嘶——为什么你下手总是没个轻重?”路植晏皱眉似是吃痛,一把打开她的手,别过脑袋,快速捂住耳朵。
谢惊春慌忙收回手:“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路植晏白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捂住耳朵,忧心又有些自责地问:“还疼吗?”
她感觉自己的动作明明很轻啊。
路植晏腾地站起身:“太晚了,回去睡吧。”
谢惊春讷讷地点点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没想到居然和你喷到这么晚。”
“我倒是也没想到。”
两个人各奔东西。
回到房间喝了口水,路植晏终于想起方才他想问的是: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来找我?反而去找他?你也觉得我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