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响轻之又轻,江随舟同那声响的距离,不出十步。
偏偏这山间雾气将周围挡得朦胧一片,简直如镜中花水中月那般,让人摸不透、瞧不清。
江随舟掐诀按住不受控制的祟物,准备去雾中仔细瞧上一瞧。不料萧闻山身形一动,衣袂微飘,抬脚挡到他身前:“没人。”
“你能看清?”江随舟问。
萧闻山摇摇头:“看不清。”
江随舟拉着他衣袖,轻轻扯了下,警惕打量着周遭:“那你怎知没人?”
两人距离不算远,他这一扯,身后抵到萧闻山的胸膛。裹挟着酥麻感,乘着一瞬的僵硬,袭卷他体内。
恰巧此时,带着些冷香的低沉嗓音紧贴着他传来:“没有生人气息。”
江随舟心倏地一颤,前不久时隐时现的怪异情绪又出现了,他佯作不在意地揉揉耳侧,悄悄离远了些。
此话不假,的确没有,他也没有感受到生人气息,反倒是似有似无的怨气,时而淡,时而重,始终围在两人附近。
并没有攻击倾向,好似许久没见来打招呼的友人。江随舟稳稳心神,甩出灵袋,收下着此祟物送来的‘见面礼’。
他一收下,那股怨气倏地消散许多,竟真的只是让他们快些离开。
也就是此时,江随舟更加肯定先前心中的猜想——将炼化后的祟物放置阵中引他们前来之人,同归灵阁致他昏迷之人,并非同一路人。
二者的目的也截然不同——
前者视人命于草芥,后者好似只是认得他,因而才将那两‘祟物’送至身前,至于此人总是神出鬼没,或许是催促之意。
江随舟搜罗半天,没能猜到这人是谁,他又压了压手下的东西,眉眼轻侧:“总不能是什么熟人罢?”
萧闻山盯着某人轻皱的眉尖,抬手捋平:“宁安的熟人?”
“我可没这般说,若是如今还有宁安的熟人,那还得了?”江随舟并未掩饰他对宁安的了解,毕竟问出此话之人是他最为亲近之人,但他还是想试探一下萧闻山,“不过我应该不认识,你认识?”
萧闻山沉默:“我并不知道。”
没有承认,同样,也没有否认。
他师弟知道他想起来了,但没有远离他,这说明并不是害怕或者讨厌而装作不知情。
心知肚明地接近、保护,这使得数日以来堆积在心口的饿浊气散去了些。江随舟颇为痛快,他将收了不少祟物的灵袋合上,正欲寻找最后方位之时,不料一阵疾风过后,银瓶乍破般脆裂声猝然来袭!
这次是人,且是意料之外的人。
跟前不止三人,可这其中却没有言子归,反倒是应柳、应呈贤、左韫、段谌四人。
应家两人一前一后捂着嘴,一人持剑,还有一人…拄着杖。
姿态极为小心,看样子躲了许久,从那几张略显震惊的神情上不难猜出几人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只是,江随舟眼皮跳了下,为何应柳这两个家伙也在?
这时,萧闻山动了。
他轻轻抬脚,在他身侧站定,接过他手中的灵袋装了起来。举手投足很是清雅冷峻,然而口中说出的话却有些不符那良善的面庞:“他们看到了,需要解决一下吗?”
江随舟:“??”
他轻轻闭了下眼,不掩饰自己身份后,他的好师弟也不装了,和以往一样直白。
本打算遮掩下祟物,但萧闻山那番动作,早就暴露的十分明显了。
十步之远的距离,修道之人不难看出,只见左韫警惕不已,长剑凌厉一甩:“那日竟是你们带走的祟物!?你可知这等邪物和隐山那邪祟脱不了干系!”
江随舟打着哈哈将萧闻山拨到身后,挡住跟前锐利的视线,笑着伸手夹住长剑,轻推一侧:“祟物而已,祟物而已。我自然是知道这东西和隐山的关联,不过左仙师何必大动干戈?我们若是别有居心,何必非要等你们来?”
左韫自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收回长剑,眼神微凛:“那就请讲你们目的何在?”
两方未交手,左韫不觉如何,可有人先不乐意了。
“大动干戈?”
应呈贤果然是个一点就炸的人物,不等江随舟回答,他从应柳手底下挣出来,怒斥:“你偷这些东西,害我小师叔在家主那里受了罚!今日定让你生不如死。”